“我太謝謝您了!父親!”她扔下這一句話就快步走上前去,登上玉輦,一聲起駕,終於開始打道回宮了。
一路上與太子並行,這一下兩人都在氣頭上,愣是看都沒看對方一眼,一回到宮中,太子就被皇帝帶去了清泰殿,劉玉瑤照例被皇后給叫了去。
李徹在清泰殿的御書房裡等了有一段時間了,站的久了,背上也生出汗來,好在他穿的衣服多,不至於溼透。
又站了一會,一位年長的太監快步走了進來,只見他面白無鬚,五六十歲的年紀,因為身寬體胖,走的快了還有點小喘。
他一進書房看到太子就驚叫起來道:“太子爺,您在這裡站了有一會了?怎麼也不尋思坐坐,都累了一天了。”
李徹看了一眼這位跟在皇帝身邊幾十年的老太監,隨口答道:“不敢越矩。”
萬福安是個慣會看臉色的奴才,此時見太子似乎心有他想,神識飄忽不定,又上前一步道:“是奴才的不是,早先就該派人來稟報殿下一聲,這皇上要去更衣,少不得還得用點午膳。雖說皇上讓殿下在這裡等著吧,可也沒說不準殿下坐啊。”
李徹繼續隨口道:“萬公公有心了。”
萬福安一雙小眼睛滴溜溜一轉,有些捉摸不透這太子的心思,索性也不捉摸了,“陛下說話的功夫就到,殿下準備一下吧。”
“好。”
李徹剛應了下來,就聽門外傳來一陣咳嗽聲,卻是當今天子來了。
皇帝步入書房,李徹跪下行禮道:“兒臣參見父皇。”
“太子還沒吃飯吧?”
桌案後的一國之君隨手翻看著厚厚一摞奏摺,沒抬頭看他,也沒有讓他起身的意思。
“太子殿下一回宮就受命等在這裡了,是沒吃。”答話的是萬福安,似乎在用此時的殷勤彌補剛才沒有讓太子坐著等的遺憾。
皇帝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朕和太子說話呢,你也不嫌話多咬了舌頭!”
萬福安點頭哈腰的笑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太子答道:“父皇不要責怪萬公公了,他對兒臣也是一片關懷。”
“哼,一片關懷,你自幼是他看著長大的,自然一片關懷!”
帝王此話一出,書房內的另外兩個人就已經默默對視了一眼。
一個想要潔身自保,趕緊移開目光,垂首恭立,一個卻帶著輕蔑的笑意,重又將目光放在自己所跪的地面上。
“不知父皇召兒臣前來,所謂何事?”
當今天子又是一陣猛咳,喘口氣道:“方才在神農壇上,怎麼回事?”
就知道他要問這話,早已準備好託詞的太子吊兒郎當的答道:“也沒怎麼回事,左不過她劉玉瑤說了令兒臣不快的話,兒臣想捉弄捉弄她才將她絆倒,沒想到她拖著兒臣一起滾了下來。”
皇帝橫眉一豎,龍顏震怒,然而對他而言,太子得罪劉家這一門閥世家,有利無弊,所以這樣的怒火也不過是表面上的,以至於他訓誡太子也只是色厲內荏。
“你身為太子也未免太荒唐!當神農壇是什麼地方?!盡是胡鬧!”
太子道:“兒臣知錯。”
本來欲要好好發洩一番的帝王難得見到他居然也有這麼誠懇認錯的時候,一時間竟不知再用什麼話來說他,只道:“你無事生非在先,褻瀆神壇在後!朕不好好罰罰你,你都不長記性!”
“請父皇責罰。”
太子的認錯態度依舊恭順的有點不像他,一國之君不僅沒有消氣,反而更加憤怒起來“朕就罰你去祖宗跟前好好認個錯!明天早上再出來,三天之內再抄五十遍弟子規給朕過目!下去吧!”
“是,謝父皇,兒臣告退。”
李徹說完就走了出去,峻拔的臉上神情依舊飄忽,卻是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萬福安小心的將他送出書房,終於不能掩飾自己的擔憂道:“殿下,您何勞苦?向陛下服個軟不就……”
“我沒向他服軟?”太子扭頭看了他一眼,神情之中滿是譏笑道“你方才不在裡頭?”
“這……”萬福安說不出話了,剛才太子一改常態,皇上說什麼他就應什麼,根本不像平日裡那般桀驁不馴惹皇上大怒,怎麼太子乖順起來,皇上反而更加生氣了?
看來人們常說,聖意難測,也不是沒有道理,他跟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了,還不是沒法忖度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