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罷,杜軒被江良人馬不停蹄地帶回睿寧宮。
一路上,杜軒感到了這位假冒孃親的異常。
“泮兒,為什麼?”
進了寢居,江良人摒退貼身侍女,盯住杜軒,突然問道。
大堂之上,小傢伙的表現太出格了,好端端跑出去敬酒,卻是先敬苴良人再敬王后。雖然大王已當場恕罪,但誰知道一直面不改色的王后心裡到底怎麼想的?
更重要的是,她不確定小傢伙的怪異之舉,是無心之過,還是刻意為之。
如果是後者……她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江良人所思所想,杜軒早就看得明明白白,假冒孃親是在開始懷疑自己了。雖然不知道懷疑到了哪一步,但杜軒心下已有計策,就是抵死守住兩個真相,一是從被接回王宮那天起,他就知道對方並非自己真正的孃親,二是他的穿越者身份絕對不能暴露,他早就預感到,始於穿越降生之夜的追殺,可能和自己的身世有關。
今夜大堂之上,一系列荒唐之舉,本就就是杜軒計劃中的手段。
苴良人被大王賜座側下,和王后同侍大王左右那一刻,杜軒及時探出神識,不出意外地發現了王后急速加快的心跳和呼吸,那是表面平靜之下掩蓋起來的滔滔殺意。
杜軒當即決定,為這股暗流再添一把火,將苴良人徹底推到王后的對立面,以此緩解王后對江良人的注視。眼前這位假冒孃親的威脅少了,自己的安全就多了一分。
眼下之際,則是要消除江良人對自己的疑慮,尤其是身份的疑慮。
所以,聽江良人直接了當地問為什麼,他趕緊使出求抱抱的殺手鐧。
“親,抱抱。”
杜軒張開雙臂,準備撲上去。
但這次,殺手鐧失效,江良人第一次拒絕了他的求抱申請。
“泮兒,你知道孃親在問你什麼,對嗎?”江良人又問道。
哇!
表演藝術家哭了,仍保持張開雙臂求抱抱的姿勢,無限委屈的小表情楚楚可憐,小眼淚也毫不費勁地擠了出來。
眼淚真是個好東西。
第一次聽見小傢伙哭,江良人不帶猶豫地一把抱起小傢伙,在小臉蛋上一通唇印胡亂地蓋上。
“泮兒不哭,孃親不問,孃親不問。”江良人擦著小眼淚,喃喃道。
杜軒把小身板緊緊貼在胸前兩團飽滿的柔軟上,毫無道德負擔地往麗人俏麗的臉上回蓋印章。
江良人母性氾濫得一發不可收拾,緊緊摟住小傢伙,一連串的“泮兒”低低喚著,美眸已泛起了一陣薄霧。
杜軒卻是心下一動,收了小眼淚,反倒伸手擦拭起麗人的淚來。
這通操作,讓麗人的心更是一軟,化成了更多的淚水,哪還有心思追究小傢伙在大堂之上的無法無天?
……
後半夜,深深後宮,註定有許多人無法入眠,比如,那位長公主。
嫻寧宮,紅燭輕搖,柔波曼妙,溫柔地打在長公主杜苓嬌美的臉上。
一方帛巾擺在案几上,十六歲的妙齡女子呆呆望著,舉棋不定。
“欲斷和親之路,子時且往太和殿後花園一敘”
帛巾上這段文字,長公主看了一遍又一遍,回想了一次又一次,還是無法確定,是誰偷偷放進自己……懷中的。
她一度認定,是睿寧宮那個小可愛公子泮,只有這個小傢伙才有跟自己有過密切的肌膚之親。但她很快否定了這個猜測,帛巾上的文字,斷不可能出自一個嬰兒之手。
然後她想通了原委,這是江良人假借了公子泮的手,給自己發出的訊號。
可是,江良人怎麼知道和親之事,又為什麼要幫助自己?更為重要的是,她為什麼知道自己想親手撕了這樁婚姻,難道她知道掩藏在自己心底最隱秘的那一部分事實?
想到最後一個問題,長公主不禁心驚肉跳。
不論如何,子時之約,必須要赴。
夜幕之下的嫻寧宮後花園風雪漫卷,長公主呆立院中,渾然不顧風雪之寒。
嫻寧宮後花園和太和殿後花園一牆之隔,是父王在世時,為他唯一的小公主特意修建,而今父王不在,太和殿也換了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