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他知道自己真的已經是死定了。
王睦已經站不住了。他拼盡全力地開啟韓卓的手,緩緩蹲下,雙手撐著地面不停地喘息,眼前一片金星閃過。
他用力地吸氣,卻感覺自己的胸膛裡始終是一片空蕩蕩的,肺都像是要炸裂開一般。
他不停地努力想要張口說話,卻發現自己除了嘶啞的啊啊聲之外,什麼都發不出來。
“冷靜。”韓卓冷聲道,同時用手按住了王睦的背,用力一推一按。王睦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驟然一鬆,隨後大口大口地嘔吐了起來。
當王睦涕淚交加地抬起頭,地面上一攤汙穢時,他才發現自己已經重新能夠呼吸了。
“謝謝你……韓卓……”王睦劇烈地嗆咳著,輕輕拍了拍韓卓的手,勉強撐著膝蓋站起了身來。
“大人,甄阜已經去集結部隊,向後營去了。屬下……屬下請侍中大人責罰!”梁丘賜依舊跪在王睦的面前,沒有跟著甄阜一同前去。如此重大的損失,總得有人來負責才行。
“責罰?”王睦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責罰便有用麼?還是趕緊將夜襲的敵軍消滅吧。雖然不知是怎麼突破了我們的重重封鎖,燒掉了糧草和浮橋,但他們的人數必定不多。我們有著十萬人的數量,只要重新整理好秩序,這一點敵人不足為懼。”
他喘息了兩口,提高了音量:“梁丘賜聽令,自中軍調集五千人,向後營迎敵!不得冒進,緩步前行。凡混亂衝撞者,不分敵我,一概斬殺!”
“是!”梁丘賜全身顫抖著叩了三叩頭,匆匆起身向著遠處跑去。
“等等……”梁丘賜還未走遠,又被王睦叫住,猶豫了片刻,還是咬牙道:“將鐵血營……也帶去吧。若是這樣還平息不了夜襲之敵,那便……提頭來見我吧。”
說完,王睦自腰間掏出了一枚兵符,拋到了梁丘賜的腳前。
“是!屬下遵命!”
聽到鐵血營三個字,自地上撿起那枚兵符,梁丘賜再一次全身一顫,大聲應答道。
“劉縯……劉縯……老師多年來的夢想,難道真的要毀在你的手中麼!”
待梁丘賜離去之後,王睦才抬起頭,失神地喃喃道。
自從老師登基之後,天下便無一年不災。此次為了南陽的這一戰,調集來的兵員倒還在其次,糧草卻幾乎已經掏空了整個關中。
而這一次,王睦自宛城中帶出的糧草,便佔了老師辛辛苦苦運來的半數。這半數之中,卻又有九成屯在了北岸的營寨之中。
而此刻,卻已經盡數在劉縯的手下付之一炬。
更不必說,浮橋被斷,這十萬大軍,已經失卻了退路。
沒有了軍糧,那再多計程車兵,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此刻王睦手頭的軍糧,卻只夠全軍吃上五日。而重新建造浮橋,至少也還需要兩天的時間。
即便現在便開始重建浮橋,在撤回宛城的一路上,王睦還將要應付身後不停的銜尾追擊。這十萬大軍,能夠順利回到宛城的,也不知能不能有半數。
王睦已經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