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屋簷下的青銅風鈴恰被一陣清風拂芯而響,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悅耳之音,其中又混合著不知誰輕哼而去的婉柔江南小調。似黃鸝出谷的清脆,又似女子覆在耳鬢處的情話廝磨。
“對不起。”一句幽幽之言,是道不盡的悔意與苦澀。
“阿離是我喜歡了整整四年的人,與你是不同的感情。”樊凡順著她的話後,恍惚間回憶起了初見阿離的那個時候。
正德年間,春,羅城。
彼時已是三月份的天,其他地方早已萬物復甦,草飛瑩長,唯獨此城因著靠近極北之地,就連這春日都來得比其他城鎮還要稍晚幾分。
如今才年滿二十不久的樊凡整一吊兒郎當,無所事事的浪蕩公子模樣。本人容貌清秀,儒雅如書生,加上一雙浪蕩的狹長鳳眼到處勾人,平日裡頭就愛往那等煙花之地亂鑽,加上出手大方,又頗有學問,自然是紅顏知己無數。
甚至還學起了那等處處留情的公子模樣。
才初到西北之地沒有多久得何當離前面是跟著帶他來熟悉附近地形的老兵來的,不過因為前面那看起來滿臉憨厚老實的男人其實掩藏在內裡的是那麼一顆齷齪噁心的黑色心臟。
跟其他人一樣仗著自己身強力壯又是老兵的身份欲對她圖謀不軌,不過也是同前面人一樣,成了養花之肥。不過現在剩下她一人倒是安靜了不少,甚至就連空氣都瀰漫著花草香甜之味。
說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街道上,不用跟以前躲躲藏藏和帶著面紗覆面或是乘坐著轎子。只覺得此時此刻看什麼都新鮮得緊,若是見到有趣的和好玩的還會忍不住掏出一倆枚銅板給自己買個快樂。
小攤老闆以前哪裡見過這麼一個神仙人物,只連倆顆眼珠子都給看呆了,就連收錢的動作都忘記了,光顧著看人。
“老闆,我要的板栗豬肉粽還沒好嘛?”何當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一張芙蓉面冷若冰霜。
“馬上就好馬上就好,還請這位小.....公子稍等。”店家是個三十開外,身著靛青色長衫的蓄鬍男人。
原先還以為是誰家女扮男裝出來遊玩的貴人小姐,可是當他接觸到她脖子處微微凸起的喉結時,硬生生給改了音。畢竟他活那麼大了,還從未見過一個女人長喉結的。
而此刻二樓正或坐或立著一群前來遊山玩水的浪蕩子弟,就連邊上還有著不少美豔女子在旁伺候,簡直就是一處人間仙境之地。
“喂,我說這小地方到底有什麼好玩的,不僅景色沉乏無味,就連這裡的姑娘都比不上金陵與大都江南來得柔情似水,美麗動人。”其中一個身著寶藍色五蝠捧壽團花紵絲直裰,手中搖著白玉藍底室女圖摺扇的男子忍不住抱怨出了聲;“說來就連這裡的姑娘都生得骨架略大,感覺我在他們面前都顯得有些小鳥依人了。”
說話吐槽的男子身形略矮,就連這娃娃臉看起來都稚嫩得緊。瞧他最近幾日眉毛都快要皺成一個川字了,更是惹得其他人樂開懷。
“哪裡沒有什麼好玩的,這裡的姑娘比其金陵與江南的不是多了一股其他味道嘛,我可不相信最近幾日你們玩得不開心。”另一個著真紫色律紫團花繭綢袍子,面容清秀的男子擱下喝到一半的茶盞,笑著出聲道;“不過恐怕就是子玉兄不大好此等型別。”
此言一出,又是惹來滿室笑言,反倒是那麼娃娃臉的男子惱怒的瞪了他們一眼才可罷休。
“好是好,只是比起這裡女子熱情得都快要把我衣服給全扒了後生吞活剝的模樣,相對較之下我還是更愛江南溫柔如水,嬌滴滴的美人。而且這裡的女子性子潑辣得就算我在喜歡也不敢納回府裡,生怕家裡的婆娘撕了我。”一群從小長大的浪蕩公子哥自然是早早便安排通房丫鬟開了葷,其中還有倆個早已娶妻,剩下的哪一個不是姨娘與通房丫鬟一大堆。
不過也有一人,那叫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樊兄,你在看什麼呢?今日都不怎麼見你說話。”其中一位男子見著那人今日遲遲不肯出聲,顯然覺得有幾分怪異,忍不住出了聲問道。
“我自然是在看美人。”原先倚欄自看的白袍青竹紋圓領男子見到有人喚他,方才出聲道。只是那目光自始至終都落在樓下一個小攤前不曾離開半分。
彷彿那裡生出了何等妖孽,硬生生將人的魂魄給吸走了。
“美人,既是樊兄嘴裡說的美人,我們兄弟幾個自然也得要來看看才對。只是我們還希望樊兄嘴裡的美人是真的美人才好。”隨著話音落,其他人連忙圍了上前,一同擠著靠著那處欄杆往下下瞧,瞪大了眼珠子就為了一睹樊凡嘴裡說的美人。
只是就單看了那麼一眼,頓時覺得就連腿都酥了。他們怎麼樣都沒有想到在如此一個小地方,居然會有如此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