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千不該萬不該說阿離的半句不好,哪怕是沒有阿離的出現我蘇言都不會喜歡上胡兄半分。以後還請胡兄好自為之。”這一句竟是打算將他們之間的同窗之誼徹底劃清界限了,可是胡霜豈能眼睜睜的看著事情完全朝她不可控制的發展滑去。
那樣無疑是在一向驕傲自滿,傲睨一切的她臉上橫留好幾個鮮紅刺目的巴掌印。也是赤裸裸將她一直引以為傲,比古人智商聰明的驕傲放在泥地上踐踏。
黃梨木雕花門被推開一道口子,呼嘯的寒風參加著雪花與冷氣爭先恐後湧進。
“阿言,你回來。”滿目驚恐不安的胡霜伸出手欲拉回不可控之人,惶恐害怕到了極點。
“胡兄,你醉酒了。”推門而出的動作並未曾因著身後撕心裂肺叫喊聲而有半步停歇。
還未等蘇言走出院落就著寒風白雪醒酒,護院的大嗓門叫喊得驚起歇枝樹鴉,落了滿地鴉青之羽。
“少爺,少爺,有人在我們府邸門前暈倒了,好像是虎威將軍。”府中巡邏的護衛自是有幸見過那位桃梨之豔,堪比金陵滿城牡丹花開的虎威將軍。自從那一眼,便在心裡落了根,難以忘懷。
此刻更是不敢有絲毫停歇的小跑了過來,因著事情的嚴重性。
“人現在在哪裡。”一聽是她,蘇言頓時腦袋充血,臉上掛著不自然的笑。連凌亂的外衫都不曾整理,直往大門奔跑而去。
“將軍就在門外,不過身上好像受了傷,小的不敢隨意移動就跑來告訴少爺了。”
‘受傷’二字就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的砸在他心口之上,連呼吸都一瞬間無法順暢。
夜茫茫,雪幽幽。風雪中搖曳的朱紅燈籠搖搖欲墜。
蜿蜒豔麗的血流了滿地,就像是盛開的靡麗無根彼岸之花,竟顯妖嬈本色。
紅木雕花細刻牡丹彩蝶飛的窗欞外,可見雪停日出,院中的梅花正在恣意張揚著它的美。幾隻灰不溜秋的麻雀三三倆倆,嘰嘰喳喳圍繞在屋簷之上頗有幾分指點江山的氣勢,卻唯獨忘了掩藏在暗中,等待伺機以動的饞嘴肥貓。
今日暖陽斜斜,曬得人一身懶骨頭直叫囂著舒服。若是在持一美人椅至於梅花樹下,煮雪論梅更是雅事一樁。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鏤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窗外一片旖旎雪景,假山,小池,白雪,硃紅臘梅。不時有粉衣襖裙小婢穿過,腳步聲卻極輕,談話聲也極輕,唯恐擔心吵到淺眠之人。躺在紅木填漆雕花大床上之人,捲翹的鴉青色睫毛微顫顫而動,預示著她即將醒過來的事實。
何當離醒過來的時候,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原先由鼻尖輕嗅瀰漫的迦南木香,轉換成了雅緻的幽幽竹香。偌大的室內還能聞到一股揮之不去的藥香,似苦似澀。
喉嚨難受的上下滾動,唇角費力的揚起一抹慘淡苦笑,她知道是那個男人又一次救了她,好像他們每一次見面的時候,她都總是如此的狼狽不堪,卑微無助淪落到了泥潭地裡。
而他,高高在上,宛如俯瞰眾生,悲天憫人的佛。更襯得她就像是腳邊沾上的骯髒爛泥,一樣來得不堪。
原先的珠簾早已被人換下遮風的藏青色竹紋簾子,室難內燃燒了上好的銀絲碳,其中還放了少許安神之香混與其中。天青色藏藍紋桌布上擺放著好幾道誘人的爽口糕點,還有簡於潤喉之物。
幽幽吐出一口腹中濁氣,雙目無神的凝視著床簾邊飄蕩而下的松綠白玉珍流蘇惠子。如今的身子全身上下無一塊好肉,倆條腿更是被打了上固定的石膏,使人動彈不得。哪怕是連單純翻個身都難以做到,足見當日傷得有多嚴重。
清醒過來的何當離並沒有仔細去打量屋內擺設,只因從她醒來的第一眼,就能看出她此刻是在何人府上。只是越是這樣她才越發心虛得不知如何面對,只想縮回自己的烏龜殼才好,無疑是他對她太好了,好得令她心慌得只想躲到一個地方躲起來。
何況像她這種人不值得配上那麼好的溫柔以待,他明明只要離了她就能過上更好,與之截然不同的生活。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和她這隻骯髒腐爛的臭蟲沾在一起,惹得百官針對,帝王生厭,甚至是一不小心連自己的前程都會徹底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