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阿離....。”半夜裡,天空飄然下起了濛濛細雨,而後雨勢漸大,花枝花葉花蔓被壓得彎下了一身傲骨,正簌簌往下掉落著不勝嬌弱的花瓣,水滴混合著花蕊之蜜,總會澆得樹下夜鳥一個猝不及防。
淋了一夜夜雨的蘇言,回來後便發起了高燒。嘴裡不斷的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阿離,阿離,帶著悔恨與撕心裂肺的疼,還有對自己濃濃的憎惡,厭恨。
昨夜的一場雨洗去了幾分夏日煩悶,帶來幾絲涼爽之意。芭蕉柳條綠得發亮,簷下青石板巷中,落了一地無情殘紅。
天街小雨潤如酥,綿綿春色黛青腰。
沉香用細紗白布裹好傷口後,又是一夜枯坐在窗邊,眼下是多日來未睡遺留下的烏青之色,目光沉沉的凝望著不遠處的雅緻院落。
他在等,等那人歸,等屋內點燃一盞燭火照明,即使是遠遠看上一眼他也甘願。可是他從黎明等到霞落,天邊金黑紅三色交替,又等來了第二日凌晨破空的那抹曙光,那院落中的門,依舊死死緊閉著,連呼嘯纏人的風都吹不開半分。
蓮花銅盞上的蠟燭已燃盡,只於紅淚蔓延成花,桌上紅木如意雕花白荷的小几上依舊端放著那方紅木雕花食盒。
他滿心歡喜的想著,等天亮,該給阿離送飯了,否則餓壞了她可怎麼辦。
那可是他生命中僅有的一盞燈,使得灰暗無底的日子裡,照進來的一束陽光,和煦而溫暖的籠罩住他。
宛如寒冬裡的一杯熱茶,炎炎夏日裡一顆冰鎮過的楊梅子。
想著,沉香拖著疲倦的身子,僵硬的推開房門,走出了院外。
阿離性子最為禁不住餓,若是他忘記給她送飯了,或是她忙起來忘記吃了可怎麼辦。
清潤風光雨後天。薔薇花謝綠窗前。碧琉璃瓦欲生煙。 十里閒情憑蝶夢,一春幽怨付鯤弦。小樓今夜月重圓。
何當離最近幾日一直都待在軍營中,隨著鎮國公操練士兵,偶爾自己也會下去陪練身手,看著他們一個倆個身形魁梧的大老爺們頂著在大太陽底下叫苦不已,哭爹媽孃的。心情總會莫名好上幾分,畢竟當初誰不都是這樣過來的。
彼時因著天熱,才卯時的點,操場上已經響起了整齊的軍隊口號聲。不遠處的火頭營處正往上冒著炊煙,甚至一陣清風拂面而過,還能聞到蒸得圓滾滾,白胖胖的大面饅頭之香,配合著酸醃黃瓜與醬菜,在配上小米粥或是甜湯,最為爽口下飯不過了。
何當離如今是住在城北一處宅落中,因著離軍營近,倒是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何將軍,今日也來得這麼早。”同人打招呼的是赤木將軍,嚴子宸。
模樣生得魁梧有力,一身黑/粗的腱子肉即使包裹在層層鎧甲下,也能從中窺探出其中的力量不容令人小覷。一張臉四四方方的,濃眉大眼,面板黝黑。這略帶文雅的名字倒是不大襯他,反正她是這樣認為的。
“嚴將軍,你不也是一樣來得挺早的嘛。”何當離此刻嘴裡正嚼著今早上從城門口買來的羊肉蔥香大餅,聞言只是抬頭對其點了點頭,當是打過招呼了。
無論是以前身處一個軍營中,或是在如此偶爾接觸中,都能看得出她是一個寡言少語之人。並非是人家不屑與你說話,而是生性如此,縱然如何都難以轉變。
“我說何將軍,想不到才回金陵沒多久,你這張臉反倒生得更豔了些,瞧著都令老子都心動不已。不過怎麼最近都不見大司馬喊你去他營帳或者府邸裡坐一下,我可是瞧最近皇城裡有不少大人物想著招何將軍為乘龍快婿或是東床快婿的,不過他們恐怕還不知道大名鼎鼎的虎威將軍居然會是個好男色的兔兒爺,說不定這軍官和功勞還是靠一路陪/睡上得來的,嘖嘖嘖。”男人滿是惡劣嘲諷的笑意至唇邊溢位,似乎很是像從她那張平靜無半分波瀾的清冷麵皮子上,看出其他有關於惶惶不安,害怕,憤怒,恐懼等任何反面情緒。
“你說這件事要是傳出去後,也不知道何將軍以後膝下會有多少公子哥前赴後繼就只為了一親/美人芳澤,畢竟金陵城中的公子哥可比整日裡舞刀弄槍的大老粗要憐香惜玉得多,聽說啊,就連玩的花樣都多。”
何當離聞言甚至連眉頭都不挑,就這麼安靜的聽著他訴說著不堪入目到腌臢之言。臉上從始至終端得都是不為所動,甚至彷彿他辱罵與諷刺的當事人並非是她一樣,就像是一團微不足道的空氣,左而進右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