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科開考之時,每一間號舍都是全封閉的,與監禁無異。但等到考完一科後,號舍門會開啟,應考者可以出來走動,亦可生火做飯。
次日一早,明遠樓的開考鐘聲響起,厚重深遠的鐘聲如潮水般傳來,受卷官捧著厚厚一疊考卷,逐一發放下來。
映芸赴考純粹是來打醬油的,粗略地掃了眼題目,打起了哈欠。
豫貴人在旁看了一眼,愈發覺得如同天書一樣,咋舌道:“筆墨上的東西,真不如打一架來得痛快。”
映芸深以為意,道:“你說的對,八股文就跟裹腳布一樣,確實沒意思。”
反正她也不是來奪魁的,映芸鬼畫符地胡亂塗鴉了幾筆,便取了半個饢吃起來,道:“你這手藝不錯,口味地道。”
豫貴人從號舍裡看出去,只能看見一小片天空,灰濛濛的,不甚明朗。
泥瓦之上,偶爾停了兩三隻信鴿,咕咕叫喚幾聲。這些鴿子看著挺肥的,豫貴人一時興起,隨手抓了地上的小石子,彈指一揮間,那石子精準地打中了其中一隻鴿子。
鴿子撲稜著翅膀,卻應聲落了地。其餘的鴿子聽聞動靜,盡數飛遠了。
映芸誇讚道:“你身手真好,沒有彈弓都能打中它。”
豫貴人訕訕笑道:“總是吃乾糧,嘴巴沒味道,等晚上我給娘娘您燉湯喝。”
映芸聽著興奮極了,見鴿子落在號舍二米開外,便找了一根竹條去撈。剛一撥弄那鴿子,卻見鴿子腿上綁著竹籤子。
兩人皆是一愣,映芸疑道:“該不會是有人在考場裡飛鴿傳書吧?”
豫貴人道:“等抓過來看一看就知道了。”來
兩人正商量著抓鴿子,忽聞號舍外有鐵門開啟的聲音,鐵鏽的摩擦聲,聽著格外刺耳。豫貴人湊著腦袋看一眼,道:“娘娘,好像是巡考官來了。”
映芸催促道:“夠到了嗎?”
“還差一點。”
“來不及了,”映芸嘆息一聲,讓她先收起了竹條,道:“等會兒再說。”
巡考官大約人到中年,腆著滾圓的肚子,整個人看起來油膩膩的。隨他而來的,則是兩個小兵卒,一左一右地阿諛奉承著。
“哈大人,這邊請……”
映芸聽見腳步聲,抬頭看著熱鬧。
小兵卒呵了一聲,道:“看什麼看?寫你的卷子!這是哈世齊,哈大人來巡考了!”
“哈士奇?”映芸忍不住笑出了聲,輕聲自語道:“我看應該改名叫沙皮,就差不多了。”
“嘀咕什麼呢?”小兵卒敲了敲鐵欄杆,鄙夷地看了眼映芸。
那位哈世齊大人瞄了眼映芸的白卷,連連搖頭道:“才疏淺陋,半天就憋了這麼幾個字!”
映芸目光落在他腳邊的鴿子上,起身道:“哈大人,我要舉報!”
“舉報?”哈世齊瞥了她一眼,道:“你要舉報什麼?”
映芸道:“回大人,我發現貢院上空時常有鴿子飛來飛去,我懷疑有人利用鴿子作弊。您瞧,您腳邊就落下一隻,它腿上綁著竹籤子,取下來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