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十九年的春日,帝后二人相攜相伴入了湯泉行宮小住,連皇帝一向敬奉的太后都沒帶,小兩口跟度蜜月似的,輕裝簡行,亦沒有讓嬪妃們興師動眾送行。
故而,嬪妃們直到聖駕出了紫禁城,才知皇上和皇后又恩愛地出門了。
甚至慈寧宮的太后,朝著祥芝直搖頭,道:“皇帝真是有了媳婦兒忘了娘。”
祥芝嬤嬤笑話道:“鸞鳳和鳴,不正是老佛爺您樂於見到的麼。”
後宮裡,帝后一走,各宮都愈發顯得冷清了。嬪妃們不用每天起早去翊坤宮請安,便各自閒散地逛一逛,偶爾串個宮門,彼此坐下來東拉西扯地閒話一陣兒,日子便也打發過去了。
倒是承乾宮連日宣了太醫過去,嘉貴妃大抵是染了風寒,咽痛咳嗽了多日不見好轉。
嘉貴妃雖說沉寂宮中,但終究佔了貴妃之位,其餘嬪妃聽聞,紛紛前去探望。
這日晨間,令妃乘了步輦往承乾宮去時,正巧半道上遇見了順嬪,兩人便並輿同行。
令妃笑著寒暄道:“妹妹你搬去長春宮後,我們也少見了,今兒倒是趕巧了。”
順嬪溫和地說道:“皇后娘娘去了湯泉行宮,合該我時常去延禧宮給娘娘您請安的。”
令妃嫣然笑道:“沒什麼該不該的,都是自家姐妹,莫說這生分的話。說起來,皇上待六公主真是不一般,此次連十二阿哥都留在了宮裡,偏就把不滿一歲的六公主帶去了。”
順嬪淡淡說道:“六公主模樣長得像皇后娘娘,皇上愛屋及烏,更加視公主如珍寶。”七界
說話間,步輦已停在承乾宮門口,令妃她們依次下了輦。
承乾一詞,乃順承天意,這裡曾經是順治寵妃孝獻皇后董鄂氏的寢宮,富貴榮寵自不必多說。
順嬪隨令妃步入嘉貴妃的寢殿,室內方磚墁地,天花彩繪雙鳳,正中懸掛著皇帝御題的“德成柔順”四字匾。
嘉貴妃坐靠在床上,宮女瓊芳正服侍她用藥,殿內充斥著一股濃濃的藥味。
“我不過是染了風寒,還勞兩位妹妹大老遠過來。”嘉貴妃輕咳了兩聲,蹙了蹙眉,讓瓊芳將空碗端了下去。
令妃和順嬪陪著她說了會兒話,寢殿內的藥味漸漸散去,順嬪卻聞到了一股椒漆香氣,不禁朝寢殿內掃了一眼。
殿內的鏤花長案上,擺了兩個青花瓷寶瓶,案中放置了一株血紅色的珊瑚,枝節盤錯,造型極為大氣。
順嬪起身走向珊瑚株,湊近了一聞,那香氣正是出自珊瑚,不由笑道:“貴妃娘娘的這株珊瑚真是好看,這樣繁茂的大型株子,應是價值不菲吧。”
“順嬪你好眼光,這是令妃送來承乾宮的,”嘉貴妃轉而朝令妃說道:“我就說它貴重,何必這麼破費了。”
令妃淺笑道:“貴重之物,才配得上娘娘您貴妃的身份,不然擺在我那延禧宮,反而不像樣子了。”
順嬪看了眼令妃,微微一笑,便又安然地坐下,沒再多說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