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妃的眸色深了一層,惋惜地嘆道:“戴御廚是供了有毒的花生給皇后,致使皇后染病。你也知道,皇上最是看重皇后,哪裡捨得皇后受一點苦楚,便下令株連了戴家三族。其實,這也不能怪戴御廚,那花生存放久了,極易變質,雖說吃了會鬧肚子,但也不至於要了人命。”
盧常在目光一緊,手上的鑲金象牙筷子陡然落地,發出碰撞之聲。
此前,她並不知曉其中的緣故,只知道戴家伯父在宮中惹了禍事,才連累了家人。可今日從令妃口中,她真正知道了真相。
原來這一切都因皇后而起!
盧常在入宮後,親眼見著皇帝對皇后用情至深,難怪會為了這麼一樁小事而龍顏大怒了。
猶然記得,戴家老小行刑前的一幕,悲慟之聲漫天徹地,簡單的手起刀落,他們卻一個個身首異處,至今,仍如夢魘般揮之不去。
此時,盧常在心底恨極了帝后二人,但她卻什麼也不能做,畢竟,她揹負著盧家的榮辱興衰,萬萬不可意氣用事,毀了自己的家族。
想著,盧常在慌道:“都說伴君如伴虎,這話當真不假,嬪妾聽娘娘一說,這心口就突突直跳呢。”
令妃淺淺一笑,道:“也怪我,好端端的與你說這些做什麼。妹妹,你再嚐嚐其他幾樣,可好?”
盧常在收斂的心思,平常無奇地吃喝談笑,再不見一絲愁容。
待令妃出了偏殿,盧常在才一頭栽倒在炕上,悶住自己的口鼻,無聲地哭泣了許久,那份歇斯底里,終究被埋藏在幽靜的紫禁城內,無人得意聞見。
雅琴扶著令妃回了寢殿,道:“娘娘,您看盧常在會不會做什麼傻事?”
令妃對鏡卸著妝容,坦然說道:“我瞧著盧常在也是個沉穩的人,斷不會跟儷貴人一樣毛躁,且看她方才驟然得知真相,還能拼命壓制住內心的衝動,不在我面前露了行跡。僅憑這一點,她今後在宮裡絕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雅琴替她松著肩膀,道:“娘娘的意思是,要扶持盧常在?”
令妃輕巧笑了笑,道:“那就要看她的造化了!現在的後宮,若是一味在皇上身上下工夫,恐怕都是徒勞無功。要想步步高昇,總要另闢蹊徑的,盧常在是一個明白人,她會有辦法的。咱們只管冷眼旁觀,適當的時候推她一把。”
雅琴佩服地笑道:“還是娘娘您思慮周全。”
令妃淡笑不語,瞧著鏡子裡的自己,正值風華,卻仍比不過盧常在她們這些剛入宮的小主,到底是年齡擺在那兒,不及她們水靈了。
雅琴幫她換了寢衣,滅了殿內的燭臺,便躬身退下了。
令妃躺在錦繡被褥之中,睜著眸子望著黑漆漆的床幃,即便寢殿內燃了數盆炭火,這獨自就寢的悲涼,亦如漫天大網,困得她透不過氣來。
後宮之中,何人不是這樣冷冰冰地過著漫長的冬季。。
她輕聲地嘆了嘆,緩緩地閉上了雙眸,又是一個冰涼的徹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