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道:“小的不認識,未曾見過。”
韋貴妃喃喃的道:“這洛城紫衣滿街,貴胄遍地,公子哥兒不勝列舉,這也怪你不得。這青年公子到底是誰,竟也想置龍少陽於死地?”
黑衣人猛地抬頭,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介面道:“娘娘,小的想起一事,小的曾遠遠聽到龍少陽稱那青年‘丘公子’。”
“丘公子?”韋貴妃脫口道,“你當真聽到龍少陽稱那人為丘公子?”
“嗯。小的聽得真切。”黑衣人道。
韋貴妃若有所悟,低聲道:“身形瘦削,噢,原來是他。龍少陽怎麼會招惹上這個小無賴?”
黑衣人卻聽得一片茫然,如墜五里霧中,想要介面便問這“小無賴”到底是誰,心中終是膽怯,話到嘴邊,卻又咽了下去。
韋貴妃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黑衣人,換了話題:“聽你適才那番話的意思,你對龍少陽的武藝很是佩服,大有英雄惺惺相惜之意啊。”
黑衣人惶恐道:“小的不敢,就是借小的一顆腦袋,小的也不敢有此念頭。小的只是以武論之,絕無其他心思。請娘娘明察!”
“諒你也不敢!”韋貴妃“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既是如此,那幫烏合之眾離去之後,你何不趁機出手,殺了龍少陽?”
“這……”黑衣人猶豫道,“小的當時正思量如何下手,神思恍惚之中,竟讓龍少陽得以逃脫。小的該死!”
韋貴妃冷笑一聲,道:“好一句神思恍惚!本宮問你,究竟你是無隙出手,無意出手還是無膽出手?
黑衣人登時聽出這話的分量,連連叩頭,道:“小的自思能力不濟,深恐打草驚蛇,壞了娘娘大事,這才沒有貿然一擊,求娘娘念在武將軍的面上,從輕處置……”說著從腰間取下一個黑色包袱,捧在手中,高舉過頭,續道:“這是娘娘之前賞賜的五十兩黃金,小的辦事不力,請娘娘收回!”話中滿是哽咽之聲。
韋貴妃瞟了一眼那黑色包袱,忽然換了臉色,柔聲道:“本宮何時說過要處置你?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怎地竟如婦人一般,眼淚輕彈。快起來說話。”
黑衣人站起身來,走過幾步,將手中黑色包袱放在桌上,只聽一陣錚錚聲響。
“錦兒!”韋貴妃向外揚聲道。
話音剛落,一個侍女走了進來,道:“請娘娘吩咐!”
“去,將這碗冰雪冷元子換一份新的來,讓這位壯士消消暑。記得多放一點糖,這樣吃起來才更清甜可口。”韋貴妃吩咐道。
黑衣人又驚又喜,連連稱謝中,侍女錦兒已轉身去了。
不及片刻,侍女錦兒去而復回,手中托盤放著一碗冷飲,送至那黑衣人前。
黑衣人面露喜色,客氣一聲,接過便吃,一番狼吞虎嚥,轉眼一掃而光,順手又放回托盤。正欲稱謝,忽覺體內五臟如焚,劇痛難當,只見他面部扭曲,雙眼盯著韋貴妃,兩隻手緊緊掐住脖子,只聽喉間咯咯直響,卻已說不出話來,突然“哇”的一聲大叫,倒在地上,七竅流血不止,已是死了。
侍女錦兒站在一旁,見到這等情形,卻並不驚惶,靜靜瞧著,未發一言。
“廢物一個,留之何用!”韋貴妃冷冷的道,“你去叫幾個精壯的家丁過來,將這廢物尋個僻靜處埋了——這五十兩黃金讓他們幾個分了!他們都知道本宮的脾氣,誰要走漏了半點風聲,這人便是榜樣!”
侍女錦兒應了一聲,轉身正欲離開,又被叫住。韋貴妃不緊不慢,續道:“慢著。今晚本宮會修書一封,明日一早你取了進宮,親手交給武將軍,告訴他那晚夜闖流香宮的蟊賊,已被我捉住了,只可惜……只可惜那蟊賊畏罪服毒,已自行了斷——他看了信,自會明白一切。”
“奴婢遵命。”
“去吧。”
“是。”
侍女錦兒轉身去了,韋貴妃仍獨自一人站在那裡。
堂上燭光幽幽,映在她美豔的臉上,只見她秀眉微蹙,若有所思,自始至終,都沒有向地上瞧去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