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方展一覺睡到大天亮。這是他五個月來,第一次在家過夜,睡得很踏實。
起身後,看著窗外,看到了一幕讓他驚詫不已的畫面。
只見方平坐在梨樹下,手拿竹條,正在編織竹簍。褚遂離蹲在旁邊。方平邊織邊講解。褚遂離聽得很用心。
方展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忍不住笑了一聲。芽兒的聲音傳來:“老天,你爹還真是,他有什麼魔力嗎?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方展想了想,說道:“每個人都在隱藏,其實隱藏最深的是我爹!”他嘆了一聲,又道:“我爹原本就是個文試狀元,為了我,烙鐵毀面,多年來從未當著外人的面寫過一個字,看過一本書。你知道這對於一個本就在書裡面泡大的人來說,有多痛苦。”
芽兒沉默了一會兒,有點苦澀的說道:“很對,你爹才是那個隱藏最深的人。他對每個人都有懷疑,可是偏偏不提不念,只求把你養大成人,忍辱負重,咳。”
方展沒有再說話。靜靜的看了一會兒,說道:“你說這褚遂離死都不在屋子裡面休息,難不成以後天天就睡在梨樹下?”
芽兒道:“你再仔細看。”
方展聞言一怔,看向窗外,只見在梨樹下堆放了很多木頭,壯竹,和一些捆紮的粗繩,立刻明白:“原來我爹準備在梨樹下給他搭個房子,嘿,這老頭兒,嗯,挺好,就這麼辦!”
今天是八月十五,是跟周繼元約定好參加三大家族祭園的日子。方展按照以往的習慣,洗漱好,吃過早飯。褚遂離還是蹲在外面胡亂吃了一口。方展幾番勸說無果,也真是無奈了。
尚可與李玄衣雙雙駕到,還沒到門口,李玄衣那陽光一般的聲音就已傳來:“走了!還等著人家來請你呀!”
方展沒有打算讓褚遂離跟著一塊兒去,笑了笑,對他說道:“你好好的,就在家陪我爹……不許說話!嗯,我跟你說哈,你既然認了我這個主兒,那就得聽我的不是,如果我說什麼你都不聽,那還認我做什麼。現在給你分派的第一個任務,就是,以後你就聽我爹的,他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他叫你吃飯,你就吃飯,叫你織竹簍,那你就織竹簍。畢竟,陪著我爹,對我很重要。所以,任務很重!很很重!你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把他給我陪好。”
褚遂離低著頭,緩緩抬頭,看了一眼方平,方平也在看著他。兩人真是尷尬一地。
方展走了出去,走了兩步,突然回頭,褚遂離臉上立刻閃過一絲沒人會察覺到的笑容。
方展伸手一指他:“還有,以後不許再說我傻!一次都不行!”褚遂離臉上微微動起來的笑容,立刻封凍起來,消失無蹤。緩緩低下了頭。
……
三大家族的祭園儀式在古井鎮來說,一直都是關注度最高,重視度最高的事。原本每年的八月十五這一天,鎮上有頭有臉的人物,都會受邀來到。包括三大家族分散在外地的宗親,都會如約趕回來。
對於為什麼會定在八月十五這一天,沒人會去問。外人受邀參加也只是因為三丈碑的緣故。在最初時,三大家族很是自斂,並未邀請過外人,但鎮上百姓因為感念三大家族對鎮上的貢獻,會有一些人自發的前來助場,久而久之,就變成了現在的模樣。雖然日期和邀請外人都顯得有些突兀,畢竟一般的祭祖活動都會定在除、清、九、盂四大日期裡面。當然因各地風俗的不同,所以例外總是會有的。
但在經過上次的墓園事件後,全鎮百姓對三大家族簡直可以用聞之色變來形容。真就有很多離得比較近的都已經悄悄的搬走。所以今天的祭園顯得格外的冷清。僅只三大家主和寥寥的幾個距古井鎮比較近的宗親。
方展三人因為早早就受到周繼元的邀請,所以也便在吃過早飯後,一同前往。等方展三人到了林府,就被林府的僕人告知,所有人都已去了墓園。方展三人相互看了看,本以為來的很早了,想不到還是有些晚了。
林書山和夫人看到方展三人來到,急忙過來打招呼。一番客套之後,方展左右看了看,不禁疑惑,問道:“林老爺,怎沒看到府上千金和周府公子?”
林書山和夫人都是一愣:“我們正想問你們,他們加上馬果兒和黃盛香一大早就去請你們了,怎沒一塊兒回來?”
方展立刻一愣,搖了搖頭:“沒有見到,許是錯過了?”
此時正有人在喚林書山,說是時辰已到,林書山和夫人應了一聲,就又去忙了。於是,按規定時辰,祭園儀式正式開始。
祭園儀式無非都是一些約定俗成的儀式,宣讀,淨手淨面,上香,行禮,供品,等等等等。三丈碑前,寥寥的幾人上前對三丈碑進行行禮祭拜。有直系親屬到碑後的墓地進行掃墓。現場因之前宣讀時,就已有所規定,不許喧譁嬉戲,要莊嚴肅穆。所以,不見得有多吵鬧。
方展三人並未進到裡面,只是站在門口處,遠遠的看著三丈碑。時逢豔陽高照,天氣晴好,三丈碑遠遠看去,顯得格外莊嚴。
李玄衣不禁私下嘀咕:“咳,好好的,非得來參加祭園,有什麼好的,一點也沒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