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展急忙道:“爹!我在這裡!”說完,向著石階急跑了上去。
方展三步並做兩步,很快就踏上了石階的最後一階,看見方平遠遠的大踏步走向自己這裡,迎了上去,方平急道:“你跑哪去了!”
方展勉強一笑:“我在河邊轉轉,爹,你怎麼來了?”
方平站在他身前,仔細的看了看他,突然照著他胸口打了一拳,說道:“沒事,回去!”
方展回身又看了一眼石階下面,發現此時已空無一人!
方平父子回到提名客棧的時候,遠遠的就看見荀夫子和李郎中站在客棧門外。見他二人回來,立刻迎上來,說道:“你們去哪裡了,讓我們好找!”方平笑了笑,說道:“就出去透透氣,這不回來了麼。”說完,四人一同進了門。
方展在客房裡呆了一會兒,發現父親不知何時已經不在屋子裡。他獨自坐在床上,荀夫子走了進來。
荀夫子雙手抱著肩,坐到椅子上,微微一笑,說道:“方展,你可知我在竹籬村教書教了多少年?”
方展一怔,回道:“很多年了,我有記憶以來,夫子不是一直都在嗎?”
荀夫子笑了笑,說道:“是啊!很多年了!”
方展不明所以,看著荀夫子,等待下文。
荀夫子用手輕輕捋著不太濃密的鬍鬚,說道:“你自小就很孝順你爹,不忍傷他的心,夫子都看在眼裡。也自以為你爹最大的願望就是能讓你將來有一番功名建樹,所以你奮起讀書,多半是為了你爹,對嗎?”
方展低下頭,沒有回答。
荀夫子又道:“可是你不知道,其實你爹要的並不是這些。”
方展緩緩抬頭,詫異的看著荀夫子。荀夫子笑了一下,說道:“你很小的時候,你爹就曾與我有過一次深談,他在羨慕我,嘿嘿,你不會相信吧!他跟我說,如果將來你長大了,像我一樣,老老實實的做一個教書人,平平淡淡,就很好!”
方展又低下頭去。
荀夫子又道:“你爹沒有想到,你會如此爭氣,發奮苦讀,直到今天的高度,他其實是喜憂參半的。喜的是你遠遠超過了同齡人,憂則是怕你今後會面對太多的挑戰。咳!細想來,當爹的,也真是作難。”
方展搖了搖頭,還是沒有說話。
荀夫子道:“所以,今天發生的事,其實你爹同樣的也是喜憂參半,喜的是今後你就可以安安穩穩的度日,不必面對今後的大風大浪,憂的則是你心理上的壓力。這些壓力其實完全來自你自己。其實我不說,你也可能會知道一些,你爹的才學是很高的,但這些年來,他可曾親自指導過你的功課?”
方展抬起頭,又慢慢的搖了搖頭。
荀夫子笑了笑,道:“我說的這些,你可明白?把腦子放開,好好想想。”說完,荀夫子站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方展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一會兒,李郎中又走了進來。
李郎中同樣坐在那把椅子上,笑了笑,說道:“方展,你看,這是什麼?”
方展抬頭看了一眼,只見李郎中手裡拿著一根草藥,這草藥方展最是熟悉不過,叫做“續骨草”。
李郎中笑著道:“你當然會熟悉,幾年前玄衣為了修煉“凌空百步”,擅自從半天崖上面躍下。原本以她當時的修為不會有什麼事,結果空中飛來一隻山鷹,撞向她的臉,打亂了她的氣息。一口氣換不過,從空中跌落,只摔得幾乎粉身碎骨。那時我傾盡平生所學,勉強留住她的一條命。可是,她自認為此後餘生都不會站起來,一時想不通,拒絕吃藥飲食。直到最後玄衣彌留之際,你和尚可在她床邊痛罵她一頓,又哭得傷心欲絕,她竟然自此想通了。”
對於這段過往,方展如今仍舊記憶猶新。
李玄衣當時的種種遭遇,和自己當時傷心的要死。尤其尚可肝腸寸斷的表情,任誰見了,都不免為之動容。
李郎中又道:“從那以後,她主動要求我的治療,加上她本身的堅韌不懈,她慢慢好起來。”
李郎中說到這裡,目視前方,似乎心神又回到了那一段既傷心痛苦,又無助的時候。
他緩緩收回目光,看著方展,又道:“我把她解釋為“絕地重生”!”李郎中站起身來,用手搭在方展肩膀上,鄭重的說道:“就好比你現在一樣。”說完,他就走了出去。
隨後,方平走了進來,眼圈有些發紅。
方展看了父親一眼,說道:“爹,我沒事!”
此時,月已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