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沉默過後,夏雲澤壓制著心中的怒氣與不安,問小心,道:“湖心是不是有一具冰棺?”
如果這裡真的與冰湖結界一模一樣,那木槿仙子的冰棺應該就放置在湖心。
小心點頭道了聲“是”。
夏雲澤讓小心攙他過去,小枝和葉蓁蓁緊隨其後。
小心回頭看了眼小枝,拉了拉夏雲澤的衣角。
“怎麼了?”夏雲澤沉聲道。
“小枝姐姐的孃親是不是在那冰棺裡?”小心問。
夏雲澤沉默了一會,在小心後腦勺上拍了一記,道:“小孩子家別管閒事。”
“哦。”小心揉了揉腦袋,乖巧地應道。
木槿仙子從今日後,再沒有女兒,沒有過往。
雪越下越大,水面的漣漪也越來越急,一圈未盡,一圈已至。
冰棺中躺在一位面容蒼白素淨的女子,鴉發攏在耳後,披散在大紅的廣袖流仙裙上,彷佛只是睡著了一般。
如果說鬱蘭夫人是攝人心魂、妖嬈嫵媚的美,那冰棺中的女子,就是秀雅絕俗,自帶一番仙風道骨。
小心第一次感覺到仙與妖的不同,他也是第一次發現,原來這世上真有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他父神雖貴為上界的仙君,卻從沒帶他去過仙山閬苑,更別提見過仙女的仙姿佚貌。
冰棺冒著絲絲寒氣,可夏雲澤卻不覺得冷,他的雙手緊緊扣著棺沿,手背青筋畢現,指節冷白如霜。
小心體會不到夏雲澤的心情,他看著怔怔站在冰棺邊的小枝,搖了搖他父神的手臂,小聲道:“父神,您,您能不能先解了小枝姐姐的禁咒,讓她見一見她的孃親?”
小心方才聽夏雲澤和小枝的對話,知道此一別,小枝姐姐便要死了,而她的孃親會忘了她,他十分同情小枝的遭遇。
而他的父神,很快就要與小枝姐姐的孃親雙宿雙飛,他又十分同情他自己的孃親鬱蘭夫人。
夏雲澤的心緒被小心打亂,他冷哼一聲,道:“護靈珠一旦被咒語喚醒,不到從她的神識中挖出來那一刻,她都不會有自己的意識。”
小心撇了撇嘴,腹誹道:到那時,她就要魂飛魄散了,還見個屁。
不過他不敢反駁他父神。
“好了,我要開始做法了,你且站到一旁去。”已走到這一步,還是儘快讓木槿仙子醒來的好。
小心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夏雲澤身後不遠的地方站著。
三千年了,他一直是這副三歲小兒的模樣,而往後,他還將一直是這副模樣。
夏雲澤站在鵝毛大雪中,吩咐小枝和葉蓁蓁分別站到冰棺兩側,雪花落在他們身上,瞬間就消失不見。
葉蓁蓁神識中的護靈珠,是用來塵封木槿仙子的記憶;而小枝神識中的護靈珠,則是用來喚醒她。
小枝是木槿仙子的女兒,她身上有木槿仙子當年為了護她不死而灌入的仙修,只要將小枝的仙修渡回去,佐以禁咒,便可將木槿仙子復活。
小枝每一次遇到危險,夏雲澤都焦心不已,但每一次,他都能感受到護靈珠的存在,只要護靈珠在,小枝就還活著。
直到當得知小枝被鶴鳴九皋陣抽去仙筋時,夏雲澤心疼得吐了一碗血,倒不是心疼小枝,而是小枝仙元已逝,復活木槿仙子再無希望。
他苦心籌謀那麼多年,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夏雲澤本已心灰意冷,可那日,當年送他殘本的那個人,突然送來訊息:小枝乃是木槿仙子的女兒,單憑這份血脈關係,便能復活木槿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