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間的日光透過竹木窗灑在矮榻中間擺放的小几上,一枝開得正好的杏花插在白瓷瓶中,白瓣紅心,點點新露。
小枝醒來後又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側身看著窗下的杏花,怔怔出神。
她這一晚上睡得相當不踏實,一會夢見雪原血河,一會夢見滔天大火,一會又是碧湖冰棺,最後甚至夢到自己渾身浴血……
直到陸七端了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放著兩碗白粥和一碟子麵餅,她才坐起身來。
“告訴你一個好訊息。”陸七將粥和餅放到木桌上,對依然神情恍惚的小枝笑道。
“嗯?”
“你師父回來了,還有白棠。”
“啊?啊!”小枝總算反應過來,掀了被子就往地上躥。
陸七忙上前扶住她,小枝兩隻腳已經踩在地上,她抬起一隻腳來看,喜道“這麼快就好了?太不可思議了。”
只見昨日還慘不忍睹的腳心,一覺醒來,就恢復如初了。
也不知陸七用了什麼靈丹妙藥,她還以為至少也得個半月才會好。
陸七將她推回床邊坐下,捉了她那隻腳,仔細檢視了,才滿意地道“還行,恢復得還可以,不過……”
小枝緊張地盯著他。
陸七抬頭看了她一眼,食指在她腳背上颳了一下,笑道“先把鞋子穿上。”
在小枝匆忙穿衣洗漱之時,陸七坐在桌邊喝粥吃餅。
粥還過得去,只是那餅,一口咬下去,實在是一言難盡。
這恐怕是他吃過最硬的餅了,怎麼說呢,就像是你拿牙往石頭上磕……
陸七蹙起眉頭,問小枝“你說在回龍山都是白棠做飯?”
小枝正在洗臉,腦袋在銅盆裡歡快地拍打著水花,這是在點頭。
陸七不再說話,默默將餅放回碟子裡,喝了兩口粥,便坐在那裡等小枝了。
小枝很快就收拾好了,隨手從桌上抓了塊餅,便拉著陸七出了門。
跨出門檻的時候,她用力咬了一口餅,眼淚奪眶而出。
這熟悉的味道!
白棠正坐在院子裡喝茶,一根碧綠的竹杖橫臥在石桌上。
還是那副慵懶的模樣,一手托腮,一手隨意地撥弄茶盞。
發如墨染,手如玉雕,一雙鳳眼裡氤氳著晨霧清霜,淡青色的長衫垂到地上,沾了泥垢。
“白棠叔叔。”小枝直接從廊簷下撲了過去。
白棠手下一頓,碧色的茶湯潑出來,浸溼了衣袖。
將將抬起眼眸,脖子就被人從後面給摟住了。
小枝直接趴到了他背上,將臉埋在他的脖頸處。
白棠撐著下巴的手肘一歪,險些摔到地上。
他無奈笑了笑,反手在小枝後腦勺上輕輕拍了拍,嘆道“好啦,多大了,還要抱著叔叔,也不知羞。”
三十年的朝夕相處,他們早已如親人一般。
小枝臉上微紅,在他肩膀上錘了一下,才鬆開他,一屁股坐到旁邊的石凳上,關切問道“白棠叔叔,聽說你和鬱蘭夫人打架了,你沒受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