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東,不知漂了多久,黑公雞又開始啼鳴,不過這次只啞著嗓子嚎了三下,便不再出聲了。
只見一輪明月從海里升起,皎皎月華瞬間暈染了平靜無波的海面。
待圓月從海里露出全貌,邊緣貼著水面,立於無妄海上,便能發現這輪圓月,中間其實是空的。
銀光滿溢,乍看便好似滿月如鏡,細看時,又似銀環項圈。
這銀環如月洞門一般大小,桃木船緩緩行近,停在銀環正前。
陸七將玉瓶中的血液潑到銀環中,只見銀光大盛,耀眼的光芒裡,桃木船彷彿被什麼東西拉著往前,飛速衝入銀環。
這鬼冢主人的血,倒挺好用。
薛繁英只覺銀光奪目,不能直視,趕緊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睜眼時,眼前已經是另一番天地。
只見遠處一座海島上,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從海岸到山巔,再投映於海上,懸燈結彩、影影綽綽,恍如幻境。
島上鼓樂喧天,人聲鼎沸,遠遠傳來,依然清晰可辨。
“咦?”薛繁英皺起了眉。
陸七問道“怎麼了?”
“上次和我爹來幽檀山,這裡還是一片黑糊糊的,除了引路鬼火,什麼都看不見。今日這般,不知為何?莫不是來路不同,看到的景象也不同?”
上次來,幽檀山和鬼冢的海路還沒有切斷,他們並不需血祭銀環,一路有鬼火接引,順風順水,只要不自己作死往無妄海里跳,幾乎沒有什麼風險。
這一次,怕是海里的亡靈嗅到了陌生的氣息,加之沒有鬼火為引,以為是送上門來的美味,豈能不大快朵頤。
這本就是一條只有鬼冢主人才知道的密道,而且海路幾萬年都沒切斷過,便是鬼冢主人,也不知其中兇險,旁人又如何知曉。
所以薛群雖有心護兒子周全,卻也說不出什麼實用的建議來,只能寄希望於魔界少主,從目前來看,陸七倒也沒有辜負他的期望。
小枝望著那座光怪陸離的海上孤山,道“那卻未必,幽檀山最近怕是正逢喜事。”
鬼王歸來,豈不是天大的喜事。
桃木船自進入這片海域,速度明顯加快,不一會,已經能看清岸上行走飄蕩的鬼魅幽靈。
岸上游走的低等鬼魅也紛紛停下腳步,望著無妄海上的桃木船,心中驚奇這種時候,怎麼會有人來?
不等靠岸,海上突然出現漩渦,卷著扯著,意圖將桃木船拉下那急速旋轉的黑洞。
又來?
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這時響起,“爾等膽敢擅闖幽檀山,莫不是活膩了?”
陸七一腳踢在船舷,生生將桃木船給踢離了漩渦的軌跡,滑出數里地。
岸邊礁石上,坐著一位佝僂著身子的老頭,看不清面貌,但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靈息,絕非那些低等鬼魅所能比肩。
老頭手中握著釣竿,隱在燈火照不到的黑暗中。
陸七沉聲道“你們若沒做什麼虧心事,為何要切斷與鬼冢的海路,連生意都不做了?擅闖談不上,不過是求路無門罷了。”
老頭“呸”了一聲,一竿子甩出去,那格外細長的銀色魚線竟像是長了眼睛,正正將鉤子嵌進桃木船身,嚇得薛繁英驚叫一聲。
“虧心事?你倒是說來聽聽,我鬼界誰人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老頭說罷,手上用力,桃木船便快速往那礁石方向衝去。
想來鬼主千薇也覺得偷狗這事太上不得檯面,有損她的威望,而且鬼王如今變成一條狗,也是不好對下細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