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看她,眸光氤氳一片,懶懶抬手指了指木桌上的酒壺,道:“喝兩口,暖暖身子。”
小枝摘下斗笠,隨手掛在牆上,走到木塌邊,聞到白棠身上淡淡的青竹香,拿起酒壺灌下一口酒,辛辣灼烈感充斥口腔肺腑,整個人打了個激靈,冰冷僵硬的身子漸漸回暖。
師父藏在山上的酒,被白棠全扒出來,大大小小的酒壺堆了半個院子,這也是白棠平日少有的樂趣之一。
回房換了身乾爽衣服出來,白棠慵懶地往邊上挪了挪,小枝在木榻上坐下,拿著白色的帕子擦頭髮,海藻般潮溼的頭髮披在身側,有淡淡的皂角香。
“小蓬呢?”小枝問。
白棠伸了個懶腰,又擼了一把貓,道:“沒回呢,還在渡口吧。”
渾身黑不溜秋的貓,眯了眯那雙翡翠綠眼珠,朝白棠呲了呲牙,往小枝邊上挪了挪,又蜷成一團閉目養神去了。
這院子裡的人懶,養的寵物也懶,夏天找陰涼的地方睡,冬天找暖和的地方睡,若無閒事,能集體睡個十天半月。
白棠活了一把年紀,沒想到在這染了一身陋習。
吱呀一聲,兩人看向院門,一個八九歲的小男孩懷裡裹著一個物什,輕輕關上院門,踩著雨水,渾身溼噠噠的走過來。
近了便看清楚,那物什原來是一隻長著火紅雞冠氣宇軒昂的大公雞,此時正微闔著眼,窩在男孩懷裡,養神……
“姐姐,白叔叔,我回來了。”
白棠不過二十四五歲模樣,看上去比小枝大不了多少,卻一定要小枝小蓬叫他叔叔,說是不想矮了夏雲澤一輩。
“白叔叔,我在渡口守了半個多月了,師父怎麼還不回來啊?”小蓬把大公雞扔回雞窩,搓著蒼白的小臉,蹭著白棠坐下來。
白棠踹了他一腳,道:“去換衣服。”
小蓬揉著屁股,委屈巴巴地回房,不一會又拿著巾帕擦著頭髮出來了。
白棠接過小蓬手中的帕子,又挪了個位給他,側身幫他擦溼漉漉的頭髮,皺眉道:“我們是不是記錯日子了,真的已經三十年了嗎?”
小枝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眼角的餘光裡看到那隻大公雞悄摸摸的從雞窩裡溜出來,哧溜一聲,越過小枝,又埋進了小蓬懷裡。木榻這下便顯得有些不夠用了。
“芋頭,還不去睡。”小蓬摸了摸大公雞的翅膀,低頭無奈的道。
這隻叫芋頭的雞特別粘小蓬,不像小白他們整天睡覺,它喜歡跟在小蓬屁股後面,上山打獵,下河摸魚,撲騰著它那五彩斑斕的翅膀,喔喔喔地歡叫著。
小白是隻白狐,渾身上下沒有一絲雜毛,純白似雪,白得發光,無論晝夜,都是最亮眼的存在。
芋頭微眯著眼睛窩在小蓬懷裡,並不理會這三人低落的情緒。
夜色正濃,廊外的雨依然在淅淅瀝瀝的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