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程暖就聽到那個不知何方神聖的老師，有些驚詫但又彷彿在意料之中地來了句：“周黎時？今天運動會你沒有下去？”
嗯，學長叫周黎時，具體字型不詳。
她將書包輕放在地面上，小心翼翼地指尖扒上門。
他的聲音再次傳來，聽著有些欠扁，有些撩：“老師……我姑姑是眼科醫生。”
怎麼著，去你姑姑那看病還免費是吧。
“……”楊老師不知道自己回班那個東西也會遇到這麼戳心的事，下意識被他說得一塞。
接著：“你這是第幾次了，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有一天會被學校開除的！去我辦公室等著，我馬上過來解決你的問題！”
周黎時毫無感覺地將一隻手插進口袋，正要朝一個方向走去，餘光透過門上的玻璃，她冒出半顆腦袋，水汪汪的大眼睛向外看，見他要走……要放老師進來。彷彿急了，像一隻失去了母雞、頭頂盤旋著老鷹的小雞仔。
一瞬間地對上。
他的眸子黝黑而乾淨透徹，迴環著似笑非笑的意味，一醉三秋。
像是深不見底的漩渦，讓人一見，便被吸了進去，墮落、沉淪……不見光明。
程暖一怔，往下縮回。
暗暗在心底背了幾遍元素週期表。
聽到門外少年不緊不慢的聲音傳來，語氣中透著慵懶，每一個字都說的不緊不慢，似是在品一碗清茶：“老師，我不認識路。”
“……”
“……”
楊老師的臉色從驚詫轉變為惱怒，伸出一隻食指在半空中點了點半晌，才吼出一句：“那你等會兒跟我一塊去辦公室！”
他垂眸，看不清眼底的神色，安靜了一會兒，彎了彎唇：“老師要拿什麼東西，我幫你。”
“……”楊老師奇怪地看他一眼，無事獻殷勤……
“不用了，我自己去。”
“……”他單手勾著手中的校服，步伐有些散漫，上前一步開啟門，“好。”
程暖就躲在門後，下意識地貼著牆收腹站的筆直。
楊老師從未完全敞開的門中走進，開啟講臺下的抽屜翻了翻。
拿出一沓試卷轉頭，看見周黎時站在門前、靠著牆的地方。
他垂眸間，墨色的眉目間繚繞著幾分邪，隨意地搭著校服，倚著牆，又有幾分肆意的野。
程暖就被他擋在身後，微微屈膝，雙手向後扶著牆面。
視線無意間瞥見腳下的書包，暗叫一聲“糟糕”，於是彎不了腰的小可憐，只能費力地再屈膝，膝蓋抵到了門，門微動……
她一驚。
動作頓時停住了，下意識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
周黎時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微側目。女孩的手小小的、軟軟的，像是一隻溺了水的小動物，用小爪子勾住救命的稻草。
他抿抿唇，似有似無地嘆一聲，伸手到身後，在兩個老師都看不到的地方，按住了門。
程暖反應過來，飛快地將書包夠到老師看不到的死角，做賊心虛般收回手在牆上抹了一把。
突然感覺兩人真的離得很近，他的身上有一股若有若無的清冽的氣味，很好聞，說不出是什麼，像竹香、但又更像是溢了竹香的酒，引得人想要去嘗試、想要靠近……一點一點地瀰漫在黑暗的小角落，無聲地誘惑。
程暖小聲地吸了吸鼻子，還未仔細去辨別，少年就直身離開。
視野突然開闊起來，她下意識向講臺望去，老師也已經走了……
她小心地探頭向外望去，能看到兩個老師走在前面唸叨著些什麼，少年跟在他們身後，脊背筆直地像是一棵松柏，修長的腿邁開，不緊不慢，像是在巡視國土的國王，肆意而散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