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元三十七年,景國
揚州城北門,八月天的正午,太陽毒的厲害,像蘸了辣椒水,坦蕩蕩的街上沒有一處陰涼地,曬的人汗珠直往下滾。
街邊的小販,手裡拿著蒲扇不停的扇著,沒有一點精神,嘴裡嘟囔著,像是在罵這鬼天氣,似乎又像是祈求,總歸希望能涼快下來。
巍峨的城牆下,馬安邦的臉上卻沒有因為這燥熱而表現出來太多的不快,相比較其他人,他很興奮,像是在樹蔭下,抱著皇宮裡特供的冰塊,感覺不到天氣炎熱一般!
他沒有理會這些人像看傻子一樣的眼光看他這個守門的校尉,他像一隻身穿盔甲的鷹,用搜尋獵物的目光打量著出城的人!
所有被他掃視過的人心中只有兩個字,冷顫,額,應該是噁心,因為他臉上興奮的表情,像求愛的公雞!
“哎,我說老馬,你那個訊息準不準,等了快一個時辰了,沒等到他們,我自己先熱斷氣了!人要是再不來,老子可回家睡覺了!”馬安邦旁邊的漢子邊說著話,邊拿著不知道讓手下在哪裡找來的扇子扇著風!
“咱們這過命的交情,你還信不過我,要不是跟你老朱關係好,這麼好的差事我能叫你來嗎?朝裡的大人可說了,只要成了,就是大功勞,咱們就不用在這守城門了!”
馬安邦雖然滿臉豪氣的跟朱無業說,但是心裡也犯起了嘀咕,這麼重要的事,朝裡的那位大人物為什麼不通知其他人,卻派人給他一個小小的城門官送信。
正當他左思右想,想不通的時候,朱無業連著錘了他好幾下,他抬起頭剛要開口放髒話,看見朱無業的手一直在往他後面指。
他看著長長的馬車隊伍,嘴角的笑容已然壓抑不住!
馬安邦知道自己光宗耀祖的時候要到了。
今天是個好天,最起碼在張本六眼裡是個好天!
趙本六手裡拿著把摺扇,身上一副商人模樣的打扮,與他還未褪去稚嫩的臉配起來,有些不倫不類,衣服背後還秀了朵金色的菊花,心裡想著,這次送完貨,又能跟著老大去京城找自己的相好呆上幾個月,臉上笑的也好像這朵金菊般燦爛!
他看到城門口守門的官兵,嘀咕道:“當初我娘讓我去投軍,還好小爺意不在此,不然也是這副德行,還是現在更舒服!”慢慢的,臉上的笑跟身上的菊花更像了起來!
城門口的馬安邦在笑。
騎著馬的張本六在笑。
茶樓上的青衣人在笑。
十多輛馬車,拖著裝地滿滿的麻袋,頂著這似火的驕陽,一步一步的朝城門口前進。騎在馬上的張本六,也注意到了城門口的那兩位,但並沒有太當回事兒。
還沒等到張本六到城門口,馬安邦手指著領頭的張本六,喝道:“前面的人下馬,還有後面那三輛車,停在一邊,今天上面有令,出城的不管是人跟貨,都要檢查!”他這一聲把旁邊的賣水果的小販逗笑了,前面的人都沒攔,看見騎馬的公子哥兒,就讓人停下,莫非真的是那發情的公雞!
張本六可沒時間去想那小販的想法,他看出來此人就是衝自己來的,還是故作鎮定,下馬,揮手讓後面的人把車停在路邊。他走到馬安邦面前,笑道:“官爺看起來對我這賣水果的正經商人有意見,前面的車隊您都不叫住,到我這怎麼?”
馬安邦滿臉不耐煩的回道:“正不正經,得查過才知道!”說完,朝著那三輛馬車走過去,張本六,連忙攔住了馬安邦,拿了一袋銀子放在馬安邦手裡,笑著說:“官爺,我這走的急,手裡沒有多少,這點兒拿著孝敬您和弟兄們!”
不知道是天氣熱的原因,還是對於馬安邦查驗馬車導致過度緊張,趙本六的錢袋此時在手心裡溼透了,他眼睛不停打量著馬車上的麻袋,說道:“官爺,咱們這可都是給京城裡的大人送的,您這要是開啟了,我可沒辦法交代!”
馬安邦一手揮開了他手裡的錢袋,跨著大步走到馬車,回頭冷眼看著趙本六的同時,把腰間的刀拔了出來,說道:“老子不管你是給誰送的,到了老子這,就他娘我說的算!”話音剛落,明晃晃的刀,在麻袋上一進一出,麻袋裡的白色顆粒,順著口子,流了一地。
一旁的朱無業,蹲在地上,捏了一撮放在手心上,抬頭問道:“你不說是水果嗎,這是什麼?”趙本六連忙拍了拍頭,說道:“一定是出門時候管家裝錯了,怎麼把家裡的砂糖放在了馬車上,回去一定好好教訓這些討打的東西!”邊說邊往後面走,眼睛還不停打量著四周地勢。
“別給老子放屁,這他孃的是鹽,私鹽,兄弟們動手,把這幾個人給我拿下!”馬安邦大喊道
最先動起來的是朱無業,起身直接把馬車邊的兩人放倒,後面的另外十幾個人把馬車上的刀抽了出來,頓時場面亂了起來,趙本六見大事不好,轉身就要溜。
馬安邦看到趙本六要跑便伸手去捉,沒成想卻被趙本六用手裡的扇子直接擋開,還把自己摔了個踉蹌,馬安邦自認為自己在這揚州城裡,只要不是安定侯那種實力的人來,能與他一較高下的人,指定是沒有,心裡覺得剛才肯定是個意外,而且一想到在這麼多兄弟面前丟了面子,不禁怒火中發,爬起來,怒吼一聲,直接把右手的刀揮的虎虎生風砍向趙本六,卻又被對方手裡的扇子招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