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到郊區這邊氣氛就沒那麼和諧了。統領星海市黑色世界的四天王之一怒鬼車把杯子往地上一摔,紅酒帶著碎片濺到小弟臉上。要說為什麼在地上攤開的紅酒能夠濺到臉,自然是因為小弟的臉就貼在地板上。
這是一棟爛尾樓,只有框架連磚都沒砌那種。開發商收到內部訊息說河邊一帶要改造成公園,搶在工程公開之前把周圍的爛地圈了起來。為了避免麻煩,開發商乾脆把地基全部打好,還蓋了一個樓架子在外面當宣傳門面。
正當開發商穩坐釣魚臺等地價起來收割一波的時候,政府突然宣佈把公園地址改到河對岸,圍繞公園順便打造一個教育區把學校都集中起來。這一手暗度陳倉把開發商坑得吐血,但是姓銅的扭不過姓公的,只能硬生生吃了這個暗虧。
圈起來的地不能搞開發,接盤又沒有找到凱子,開發商只好把地丟在那裡看哪天政府又拐過彎來重新開發河岸了。
而當初作為門面的爛尾樓因為偏僻連流浪漢都懶得跑過來佔窩,被魑魅魍魎當成了基地。從外面乍一看好像什麼都沒有,其實在高層隔離視線的地方早就搞大開發建成了異類總部。
被紅酒洗臉的小弟一動不敢動,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激起怒鬼車的火氣。
“三天了,你知道這三天我們損失了多少錢嗎?英雄會的糖,興發的粉都是走我們的線,現在全都在催我交貨!”
怒鬼車一腳踢在小弟肩膀上,小弟整個人都被大力往後推走。
“現在你告訴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我給了你一萬塊錢打聽訊息,你去高盛嗨完把錢花光就只給我‘不知道’三個字?”
小弟連忙磕頭求饒。
“鬼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啊!狗離和鴉白把門關得死死的,我連門縫都擠不進去啊!”
正如狗離和鴉白是鬼怪妖怪派到拯保處打聽訊息的,在狗離鴉白門前也有專門的順風耳。往常只要買二斤好骨頭就能從狗離嘴裡撬出訊息,小弟這回也是這樣想的。為了避免意外它還專門多買了二斤送上門,不料吃了個乾脆的閉門羹。
任由它在門外怎麼叫怎麼喊,架起鍋來把骨頭都燉爛了狗離還是沒反應。別說開門了連聲音都沒傳出一絲。
狗離這邊碰了一鼻子灰,小弟又跑到鴉白那邊。這下更慘,連門在哪都找不到,怎麼找人?在外面磨蹭了兩天,眼看怒鬼車越來越煩躁小弟不敢再拖,硬著頭皮把情況告訴怒鬼車。
“去你的這也不行那也不行老子要你幹啥?門縫擠不進去你不會找下水道鑽進去?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明天天黑之前我要一個答案!如果做不到的話你就別回來了!”
怒鬼車的心腹把小弟架出去,安全帶湊過來說:“鬼哥,我看再等下去也不是辦法,要不要我帶人把狗離刮出來!”
安全帶是怒鬼車的師爺,專門出歪主意那種。它的本體是一隻黃鼠狼,因為有一道白色的斜紋活像安全帶扣在臉上得了這麼個外號。
“你傻的,不怕拯保處找上門來?你到本市的日子不長,還不知道陳理最小心眼了。誰動拯保處的人,他能把你全家都給揚了!”
怒鬼車警惕地說:“你不會想動什麼壞腦筋吧?”
“怎麼會呢?鬼哥叫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對沒有第二句話!”安全帶拍著胸口表忠心,轉頭就說:“鬼哥,本地的人類追得緊,要不做掉幾個讓他們收聲!”
“我們就是送貨的,你以為黑社會呢?”怒鬼車一腳踹在安全帶腿上:“無緣無故去砍貨主,以後誰還找我們運貨?你哪個旮沓來的這麼野蠻,我們是文明人!”
安全帶憋著一口氣沒接上話。你不是黑社會誰是黑社會?那我加入的是什麼組織?物流公司嗎?本地人類找你們送海鮮還是送蔬菜?
彷彿看出安全帶的疑問,怒鬼車說:“人類怎麼搞我不管,首先我們自己得守規矩。收人錢財替人消災,接了單就不能耍無賴,得做事。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該你衝就得衝,爬也給我爬到貨主面前。”
“義務我們做到了,要是人類敢耍花樣就幹他。拖運費的,黑吃黑的,吞貨的,打死無怨。但是我們不能先動手。他不仁在先,那是江湖規矩的事誰都沒話說,陳理也不能干涉。要是我們不義在先,首先拯保處不會坐視不管,江湖上的兄弟也不會放過我們。”
我們總說黑白兩道,在一個穩定的社會里黑道和白道是涇渭分明的。偶爾也有黑白混合的情況,但是絕大多數情況下是黑道依附白道。
白道用權開路,黑道用力取利。但是不要忘記,最大的暴力組織掌握在誰手裡。連這個都忘記的同學可以回去翻翻政治課本對警察和軍隊的定義。白道會懼怕黑道完全就是笑話。
在黑白之間還存在灰色,利用黑白無法觸及或者懶得照管的空隙牟利。
幫忙辦理證件的九八佬,地區上的地痞流氓甚至村裡德高望重的鄉賢鄉老都屬於灰色地帶的人物,他們的統一特徵就是能幫你解決一些走正常流程會很長的事情,但是運用的手段比較柔和還不至於觸犯法律。
怒鬼車自認為是屬於灰道的,雖然江湖上把它也列為黑道四天王之一,怒鬼車可從來沒有承認過。道上開會開片瓜分利益的時候它也從來不去參加,牢牢守著運輸這一畝三分地。
如此剋制的自律性讓其它異類都懷疑怒鬼車是不是飆車的時候摔壞腦子了,做鬼怪比人還守規矩那算什麼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