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苟活的人永遠無法戰勝一心求死的人,因為後者已然無所畏懼。
所以天邪根本無法傷害到孟長軒。孟長軒的痛苦已經到達了頂點,他已經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因此失去了人生,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命如何,更何況是自己那張漂亮的臉?他痛得隨時會昏厥,但他還是為成功報復了天邪而狂笑,他無比真心地覺得快樂。天邪暴躁地喘息著,發出野獸般的呼呼聲。失去了邪源他也走到了絕路,他很清楚孟長軒說得沒錯,即使無恩門和瀆天已經被他摧毀了,可還有司徒家,還有那個司徒甹和羅天!身為蒼茫北域的守護者,司徒家是絕對不會允許他活下去的,孟長軒也確實還有朋友,他的朋友是一個劍客和一個悶騷男,他們絕對會追殺天邪到世界盡頭。
孟長軒終於爬到了孟長風旁邊,把逐漸冰冷的哥哥抱在懷裡,被血帝之血強化後的孟長風遠比他魁梧,就像是披甲的將軍,而他纖細得就像女孩,可他還是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哥哥,似乎要用自己的身體溫暖他,以求這樣可以稍稍延長他的生命。很多年前,在邪傀宗的基地裡,他們也是這樣躺著,無意識地擁抱在一起。
天邪暴跳起來。他知道自己已經逃不掉了,但他還有最後的方法來懲罰背叛他的孟長軒,即使作為求死之人,孟長軒也還是有弱點的。他要讓孟長軒生不如死,讓孟長軒為自己的笑聲支付代價。
他狠狠地把孟長風從孟長軒的懷抱中扯了出來,拖著他去往那座用以切割邪帝的劍陣,那些凌厲的劍陣可以切開邪帝的身體,當然也能切開保護孟長風的鱗甲。
“笑啊!繼續笑啊!!!讓我給你的笑聲來增色添彩一些!!想不想看你哥哥被劍氣切開的樣子?我解剖過無數血傀,還沒有解剖過臨近畸變的劍門聖子!”天邪止不住地喘息著,神色猙獰,“血肉紛飛的樣子應該很美吧?讓我一片片地把你哥哥切開給你看,看看你哥哥的內在到底是什麼東西!”
“不!不!不!”孟長軒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但他甚至連站也站不起身,只能在血水中爬行,他怎麼也追不上天邪。
天邪故意拖得很慢,這樣他才能看清孟長軒那絕望的神情,這樣孟長軒就可以爬得更近,好好地看清哥哥在劍氣下被肢解的景象,完全不去想,其實他們兄弟兩個也算是自己的血脈。
把孟長風送上劍陣耗盡了天邪的力量,他跌跌撞撞地奔向遠處的飛劍。
“不!不!不!”此刻孟長軒只能發出這一種聲音了。
狂怒令瀆天之劍的人格再度復甦,但天邪揮舞著小旗,壓制著那個妖豔劍鬼的人格。無法喚醒瀆天之劍,孟長軒就不可能具備殺死天邪的力量,這是天邪引以為傲的手段,根本不可能違抗。
現在輪到天邪笑了,他手持巨大的飛劍,由上而下,逼近劍臺上的孟長風。
這時巨大的風聲從背後襲來,竟然壓過了劍氣呼嘯的聲音。在那可怕的風聲中,似乎有某個巨大的東西在呼吸!什麼東西的呼吸竟然可以造成這種狂風呼嘯的聲音?分明這個巨坑裡的其他人都死了,他背後只有滿地的屍體。
天邪緩緩地轉過身來,他不敢轉得太快,怕驚動了什麼。
黑暗中,櫻已經無聲地坐了起來,像是一隻沒有靈魂的人偶。隨著她緩緩地睜開眼睛,巨坑的黑暗被她的瞳光照亮,她的眼底彷彿流淌著岩漿。她仰望天空又俯瞰腳下,再掃視四周這個地獄般的地方。
血之帝王,君臨天下!!
這是血帝的甦醒,第一件事就是看這千年以後的世界是否還依舊。
天邪和孟長軒在她的威壓下都不由得戰慄,劍陣停止了轉動,巨坑只剩無窮無盡的風雨聲,風雨中櫻悠長地呼吸著,全世界似乎都在她的呼吸聲中擴張。
此刻岩漿再次照亮了雷陽郡的黑夜,從齊天山到方圓萬里內的所有山脈,已經平息的火山再度噴發,從天空中看下去雷陽郡各地的山脈是明亮的,像是從大地深處湧出了金色的血液。
......
......
“神罰玄陣變軌成功,正接近雷陽郡上空,預計一百三十息後到達指定地點。”
“調整完畢,大須彌仙石檢測完畢,進入釋放預備。”
“司徒家出動了五位皇玄,滄瀾皇室出動了三位皇玄,負責為玄陣校準。”
“風速流動過於劇烈,肉眼所視接近於零,主航道依靠神罰玄陣來操控。”
“倒計時六十息,所有人準備!”
綵衣城欽天監樓頂,司徒玄音透過玄陣監控著神罰無天的釋放,影衛嚴肅認真起來的效率堪稱無解,每個人銜接精準得像是鐘錶。
神罰無天實在是太過於強大了,除掉神器這類可遇不可求,一般情況下不可動用的究極殺器,神罰無天可以說是迄今為止玄者製造出的最強力的殺伐之器,精準的定位打擊能把目前所知的所有生靈化為飛灰。
這件武器的發射對司徒家來說也是個值得見證的時刻。
但事實上神罰無天的釋放既不需要司徒玄音的監控也不需要影衛的協力,真正的控制者其實是司徒憐,這個始終都在暗流中的絕美女子才是掌握最終許可權的人,以她的計算能力,隨時都能修正影衛的錯誤,確保神罰無天被正確地釋放。她坐在司徒玄音身邊,和她一起望向東邊的天空,如果沒有烏雲而且天氣晴好的話,他們應該可以看到那顆隕石般的玄陣正從地平線上升起,帶著致命的“大須彌仙石”。
“齊天山那邊似乎沒什麼變化吧?”司徒憐隨口說,“要是邪帝就這麼走了,我們還把神罰無天扔下去,後果實在是有些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