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這麼定了?”司徒甹把玄戒扔在桌子上,“明天晚上就在這裡,我們和孟長風談判,這等於是司徒家和無恩門的談判。”
“師兄,我們真的能代表司徒家跟無恩門談判?”羅天止不住皺眉,“我們如果做了任何錯誤的決定,都要算在你們家族的頭上。”
“不,如果我們做了任何錯誤的決定,後果只能我們自己承擔。”司徒甹拿起酒壺狠狠灌下一口,“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所做作為承擔責任,並以此支付代價,假如我們真的錯信了孟長軒的說辭,或者孟長軒的判斷出錯,代價必須要我們自己承擔。大姐之所以把玄舟交給我就是要告訴我這件事,當然,拿司徒家的名頭嚇一嚇他們還是沒問題的。”
“默說無恩門已經打通了齊天山地底隧道,但我們不能保證邪帝真的被殺死了,那可是傳說中的帝玄境強者,除了天地大劫之外幾乎不可能隕落的存在。”羅天憂心忡忡,“邪帝如果真的甦醒,雷陽郡能不能留存下來都是個未知數,這裡面有數以億記的百姓,我們真的能承擔這種後果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
羅天突然想起來一個問題,在一座山峰最頂有一塊巨石,如果你不去管它這塊巨石將滾落到東側的村莊造成數千人的傷亡,但只要你把它向西面推一把,它就會滾落到下面一個獨居老人的房屋下。你可以選擇不推,巨石會自然滾落將那個村莊碾成廢墟;你也可以推動巨石,讓它殺死山腳下的獨居老人,用一個人的生命換回幾千人的生命。
如果這個人是你,你推不推呢?不管推不推你都會自責。最好這個時候你根本就不要出現在這裡,沒有站在這塊石頭旁,這樣無論造成了怎樣的傷亡都跟你沒什麼關係。
羅天腦子裡一團亂麻,孟長軒的話未必就是正確的,就連他這個人甚至都未必可信,也許他自始至終就在欺騙他們。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跟決定幾億人命運這種大事情扯上關係,但如今他已經卷進了風暴的旋渦內,正義與邪惡,誰能繼續留存在這個世界上,豈不又是一個巨石滾向何處的問題?
“我們想一想,如果處在這個位置上的不是我們,而是陳劍仙,她會怎麼做?”司徒甹忽然說。
羅天愣了一下,豁然開朗。
“對一件事感到猶豫就像把醬油倒進茶裡般愚蠢。”這是陳劍仙的話。
只有那種意志堅如鋼鐵的人才配決定這幾億人的命運吧?前一刻拔劍斬敵劍氣縱橫,下一刻談笑風生舉酒言歡,中間甚至連個過渡都不需要。
“如果真的錯了,那就錯了吧,一個做錯的戰士,勝過什麼都不做的蠢貨。”這也是陳劍仙曾經說過的話。
司徒甹從腰間裡拿出酒壺,倒進五隻小杯中,分給每個人一杯:“如果孟長軒能有勇氣去見他的哥哥,那麼我們也該有勇氣去跟無恩門談判,我想大家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吧?”
“我既然是司徒家的子孫,如果我們真的做錯了,我就是最大的責任人。”他把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所有人都把杯中的酒喝乾了,只有墨小鈺有點憂心忡忡,原本她只是想跟在司徒甹他們身邊混一混,沒想到現在竟然捲進了這麼大的事情裡,不由得她不憂愁。
……
……
天亮的時候深坑裡憤怒的咆哮終於漸漸平息下去了,孟長風站在如火的朝霞下,默默地小口喝著酒。
黎明到來之前坑內的聲響到達了最後的高潮,彷彿有千萬塊巨石在坑底滾落,幾乎撞塌了四周巖壁,四周大地就如天塌地陷般震動。
地面和山峰震動最劇烈的時候,就連周圍的執法堂弟子們都忍不住臉色大變,惶惶然地往後退去,到最後只剩孟長風站在面積巨大的陣法井口之上,站在狂風暴雨中,彷彿一人便鎮住了這些想要突破束縛的惡魔。
一般的人力在這些足以摧毀大半個雷陽郡的噬魂鬼種面前是微不足道的,最終消滅它們的是埋藏在坑底的古陽丹和赤炎晶。
這些丹藥和晶體在與巨坑內的水流融合之後,溫度足有岩漿的五倍,瞬間就能融化鋼鐵。在與大量的血傀和噬魂鬼種接觸的時候,那種狂暴的爆炸像是火山噴湧,千絲萬縷的火光從坑底一直衝上天空,好似是神明在這裡放了一束煙花。
趙華浮的預想是正確的,這種陽氣外加極致的高溫對這些邪物來說是絕對致命的。它們的垂死掙扎持續了半個多時辰,邪帝的屍體很可能也混在其中。
贏了麼?
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