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房間內,一張陳舊的四方桌子。
李貴的屍體放於其上,在其腹部位置,有一道利器刺穿的傷口,深入內臟。
在表明身份後陳青牛便從其口中知道事情的緣由,自然,也明白了李貴身上這處致命傷從何而來。
震怒之餘,陳青牛並未失去理智殺回縣城將那些對李貴出手的人一一打殺,而是將其背在背上,回到了小山溝。
在返回途中,陳青牛用了諸多辦法,但哪怕是他運用元氣替李貴封住那處傷口止住了流血,也依舊只是讓其熬到了小山溝後就閉上了眼睛。
“砰!”
村裡一個老人重重捶打著桌子,悲呼道:“作孽啊,作孽啊!這活生生一條人命,又……”
“唉!當初我就攔著李瘸子讓他不要去,那位縣太爺和那地主劉有財逢年過節都有走動,那劉有財作惡也不是一日兩日,如今哪怕做了大惡,又哪能是我們這些泥腿子能告發的。”
“這就是命咯。要不是李貴運氣還算硬,半路遇上了阿牛把他揹回來,說不定連個屍骨都……”
“唉!都別說了,如今阿牛剛回村,還沒和他娘好好說說話咱們這些老骨頭就湊他家來,更何況那事都已經……”
“……”
因為李貴是在回到了小山溝後才嚥下最後那口氣的,所以陳青牛活著這件事小山溝的鄉民們哪怕再覺得不可思議也還是選擇了相信。事實上,他們也更願意接受如今這個模樣的陳青牛,而不是之前那個看上去病懨懨瘦成了乾柴的小娃娃。
而這些老人口中的“那事”,陳青牛自然早已經從李貴口中得知,時間,自然還得從陳青牛墜崖後說起。
在小山溝這樣的窮鄉僻壤,家裡死了人自然是大事,雖然沒找到陳青牛的屍骨,鄉里人該出力出力,該出米出米,數日後也還是給陳青牛辦了場還算風光的白事。
然而,也就是在這日,不知道是黃道吉日選的不對,還是動靜太大傳得太遠,距離小山溝數里外的地主劉有財竟然領著一大幫子護院下人出現了村裡。
在周圍十里八鄉,這劉有財憑藉著殷實身家和一身不俗的拳腳底子原本就已是一方土皇帝,而在數年前城裡那位縣老爺調來此處後,便更加無法無天,平日裡橫行欺凌鄉里,早已是惡名遠揚。
可即便如此,也沒人會去明面上多說什麼,畢竟鄉野之地多是些樸實百姓,且不說說了有沒有用,就是為了那不時能從這位地主那裡下苦力掙來的工錢,他們也寧願受著。
然而,這堂堂土皇帝來這小山溝就讓人摸不著頭腦了,雖說離著近,但正因為離著近,那劉有財也就更加知道小山溝這裡的窮困了,既不像那些有獵戶的村落一般有油水可撈,近年大旱,就更談不上能低買高賣騙些糧食運到城裡了。
不過畢竟人家來了,小山溝裡又在辦白事,大多數同鄉家裡都有人在這位地主家裡做長工,該有的客氣自然不能缺了。
於是,許多鄉民又從家裡拿出存放了不知道多少年月的臘肉和老酒,辦了頓還算豐盛的酒席,而那劉有財一行人顯然也是走了山路,那管什麼紅白事,自然吃了再說,單單劉有財和他的那群護院下人都坐了滿滿三桌。
酒足飯飽,宴席散去,小山溝又沒有衣冠冢的說法,自然是悼念一番後眾人就打算各回各家。
然而此時,那劉有財也才終於露了他的獠牙,竟然讓一眾手持棍棒護院下人將鄉民們團團圍住,說要和鄉民們做一筆天大的買賣。
近些年本就是飢旱之年,替陳青牛辦這一頓白事都還是合了一村之力,鄉民們聽到那天大的買賣幾個字,自然都紛紛好奇了起來。
不過下一刻,當劉有財說出那買賣的內容時,鄉民們紛紛破口大罵了起來,甚至有些脾氣暴躁的鄉民已經將自家娃娃護在身後,挽起了袖子。
五兩銀子一個娃娃,男女不論,卻皆不得超過十歲!
如此行徑,這群淳樸的鄉民自然做不出來,別說還沒有到餓死人的地步,就是到了,他們也寧願啃樹皮刨草根,把自家娃賣出去,他們如何也做不到。
對此,劉有財只是冷笑連連,也不生氣,彷彿早已經做好了面對鄉民們如此反應的準備,只是一招手,那群護院下人立馬動手,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做起了強搶孩子的行徑。
鄉民們自然要反抗,特別是鄉里那些青壯年,自然是殊死頑抗頂在最前面,手邊能有什麼就拿什麼,與劉有財帶來的那群護院下人廝鬥了起來,雖然很多鄉民都受了重傷,卻也因為人多,很快就將那群護院下人逼退到一個小圈子中央。
鄉民們一輩子面朝黃土被朝天,尋常鄰里對罵幾句還行,要說有進一步動作,那自然是萬萬不敢,於是,便只能這般僵持著。
好在,其中一個鄉民,也就是李貴口中的張二愣子,因為早些年在縣城當過一段時間學徒,還算有些見識,知道這種事情的輕重,便對劉有財道“劉老爺,你這買賣孩子的行為要是被官府知道了,可是要……”
誰知,那李二愣子入獄兩個字還沒有說出來,便被一躍而起猛然發難的劉有財踢飛了出去數丈,撞斷了陳青牛家院子裡那棵歪脖子柳樹,這才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