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中燈火通明,一直到破曉時分,都不時有行走江湖的旅客進進出出。
但藏身暗處的陳青牛卻知,這些人,皆不是他要找的人。
事實上,他也不知此番潛伏暗中,那幕後之人是不是已然離開,但他相信,只要那人還在這客棧之中,他就能一定能將其找出。
遠方的山林從沉睡中甦醒,起伏的山巒如同趴伏的巨獸,而在這些巨獸上,人類也好,妖獸也罷,都不過是渺小的螻蟻。
但就是這些螻蟻,從生到死,都在經歷著一場場生死廝殺,為了強大,為了夢想,更多的,卻是為了活著。
微風吹來,守了整整一夜的陳青牛伸了個懶腰,站在這處客棧背後的小山頂,以他如今的視力,可以很清楚的看清山腳下客棧外的任何風吹草動。
一騎自西邊而來,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人先是入了客棧,隨便立即下馬,比之那些闖蕩江湖的遊俠更為急不可待,轉眼便入了客棧當中。
客棧裡面如何個光景陳青牛自然不知,但那人來也匆匆去也匆匆,若無意外,此人想必便是那通風報信的碟子,因為不知到底是否與他有關,陳青牛依舊沒有動作。
直到,他看到了一男一女自客棧中悠然走出,他當下心中一動,暗道了一聲果然如此。
那女子他不認識,但那男人,他雖說只見過一面,卻是記得清楚——柳文彡。
此人與他的仇怨可以追尋到安慶江湖,隨後的冥衛埋伏,聽潮幫闖府,皆是此人於幕後一手策劃。
傷勢初愈,此人便刁難於他,陳青牛心中清楚,這柳文彡與他之間恩怨,只怕早已經入了骨髓。
“可是,既是要害我,昨夜為何還差人傳訊我離去,莫不成,此事並非他所為,而是另有人慾要提醒我,讓我避開他?”
依舊是想不清楚。
看著柳文彡二人上了一輛馬車直直往西行去,陳青牛亦是不再多想,連忙騎馬追去,卻不敢靠得太近,唯有拉開距離暗中緊隨。
不管如何,此事他都必須要查個究竟,如今他又在暗中,他相信,一切的謎團,總是會水落石出的。
“籲!”
追出大概百餘里路之後,陳青牛連忙勒馬停下。
與之柳文彡的馬車相距數十丈距離,又隱藏於官道上行人之中,他並不擔心對方會發現他。
前方,是一處官家驛站。
柳文彡所乘馬車直直駛了進去,在那驛站外,陳青牛看見一個漢子領著一眾手下恭候在兩旁。
在那些手下當中,陳青牛一眼便認出了清晨時候快馬加鞭急急忙忙現身客棧的那人,他當即判斷,此事絕對和這柳文彡脫離不了干係。
一番思索之後,陳青牛牽馬入林,尋了一處偏靜角落,解開馬上韁繩,任其離去。
此後,這馬究竟是馳騁荒野自由自在,還是老馬識途回那客棧繼續任勞任怨,便不是他該操心的事了。
見馬已離開,四下無人,陳青牛自儲物袋中翻出一件青色長衫,一頂墨竹斗笠,再取出一把尋常長劍繫於腰間,又在臉上劃了幾道,運轉元氣讓其迅速結痂,對著路邊一汪水坑照了照自覺滿意後,這才再次隱入官道行人當中。
驛站三樓,閒人禁足的地方。
自那個男人坐於此間,四下氣氛頓時冷寂了下來,身為驛長的漢子單膝跪於柳文彡身前,唯唯諾諾,漢子一眾手下更是噤若寒蟬。
這驛站雖是官驛,但這些人,卻就不一定盡是朝廷中人了。
蒼北府內,無論是官驛還是民驛,其中九成生意,都是這柳家在暗中把持,當然,這也只是龐大柳家錯綜複雜的世俗生意之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