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清涼,卻吹不散遠處的恐懼。
那是一支商旅隊伍,十餘輛馬車中,有半數都裝著貨物,只是,如今那些貨物大多都已經散落在地,一群護衛早已經加入了戰場,剩下的普通人圍坐在一輛馬車周圍,望著遠處的刀光劍影瑟瑟發抖。
那隻形似陳青牛記憶中穿山甲的怪物是一頭妖獸,體長近五丈,如一座小山般,散發著淡淡土黃色的妖氣,任由那些護衛將刀劍砍在它堅硬若鎧甲的鱗片上,也不能傷它分毫,而它,每每伸出舌頭都會捲住一個護衛,將其吞入腹中。
只是短暫的幾息,藏身於遠處一棵樹間枝頭上的陳青牛便已然看出,這頭巨型穿山甲顯然是在戲耍這些護衛,否則,以它那龐大的身軀和鋒利的鱗甲,只需要一個翻滾,這一支商隊便會徹底覆滅。
當然,也不排除另一個可能,這頭巨型穿山甲是刻意為之,它喜歡吃活食。
北氓山周圍的官道時不時會竄出妖獸行兇作惡本就不是什麼稀罕事,而夜間,似乎是因為血月的關係,妖獸活動儼然會更為頻繁,從陳青牛如今的角度很容易就能看見那隻巨型穿山甲的瞳孔,已然早成了血紅一片,而正是如此,無論是尋常人還是江湖人,除非有足夠的實力,大多都是不會在夜裡到荒郊野外去的。
而這,顯然也是陳青牛不解的地方,也是他猶豫著遲遲未出手的地方,他雖不喜為惡,也絕非偽善之人,像行俠仗義這種事,老實說,陳青牛是做不來的,這支商隊不管從哪裡來,都不可能不知曉此段官道的情況,但他們明知山有虎卻依舊向虎山行,要麼就是和他一般是那心有無畏的愣頭青,而要麼,就必定有所儀仗。
很快陳青牛便確定,果然還是後者。
這支商隊隨行的護衛中,竟然有兩位先天武人,一個面板黝黑身形矮瘦的中年漢子,另一個,竟然是一個面容在四十左右的風韻婦人,這二人,顯然不是呂不為那種初入先天境的武人,在二人出手之後,其餘護衛紛紛避退一旁,而二人每每一擊打在那巨型穿山甲身上,碰撞之處,都會蕩起陣陣肉眼可見的氣浪,這是真正的內力出體,呂長峰曾與他展示過。
中年漢子使用的武器是兩把金色短刀,附加了內力之後,那兩把短刀金光閃閃,每每砍在那巨型穿山甲身上,在形成氣浪的同時都會濺起陣陣火花,那兩把短刀材質儼然要更勝一籌,短短片刻,巨型穿山甲身上的鱗甲便已然有數處碎裂,雖未傷到其皮肉,但顯然已經吃痛。
至於那婦人使用的,則是一根長約三丈左右的鞭子,隨著其手腕抖動,那長鞭化作漫天虛影,專挑巨型穿山甲未有鱗甲覆蓋之處而去,每每抽打之下,便會在其身上留下道道陷入皮肉的血痕,更讓其吃痛不止。
乍看之下,佔了優勢的一方儼然是這兩個先天武人,那一眾餘下的護衛在一旁臨陣以待,連連稱快,那些老弱婦人見此也紛紛開始哄自家娃娃,出門在外遇事難免,被嚇得了一時,但卻不能一直處於恐慌之中。
不過,事情真如他們所想的那麼簡單嗎?
“不好!”
陳青牛暗喝一聲,下一刻,便已然從樹枝上躍出,朝著戰場而去,若是江湖恩怨,他必定不會多管閒事,但這是妖獸,放眼前世那便是天災,天災面前,人不分好壞善惡,他既然撞見了,便不會就此不管。
何為妖獸?
一則是修煉出了妖氣,二則是生出了靈智,雖同樣遵循叢林法則,但已不再全憑本能行事。
當那男女出手的那一刻,巨型穿山甲便已然能第一時間反應,它雖還未衍化出本命神通,但僅憑本能天賦,若是縮成一團來回滾動,以它鋒利堅硬的鱗甲不僅能抵擋眼前兩個人類的攻勢,甚至能給二人造成極重的傷勢,但這樣做,負傷之後的二人極有可能仗著比它更為敏捷的身法逃離,這顯然不是它所希望的。
示敵以弱,不僅人類,已然生出的靈智的它同樣會,吃上不痛不癢的幾擊,若能換得兩份具有強大精魄的血食,這筆買賣,再怎麼想都是穩賺不賠的事。
中年漢子的刀儼然已經再次向巨型穿山甲砍去,後者背部鱗甲頓時便碎了數塊,不過它也並不介意,只是發出一聲吃痛之後的低鳴,但中年似乎已經抓住了時機,這一擊過後並未抽身退去,已然在再次往下壓,陣陣內力洶湧而出,顯然是想將內力打入其體內,給予巨型穿山甲致命一擊。
而婦人此時也並沒有閒著,她此時同樣躍起,以長鞭纏繞住了巨型穿山甲脖頸處,緊緊拽住,嚴防其縮團逃之,而她此時,與巨型穿山甲的距離也不過三步左右。
可顯然,這二人不想巨型穿山甲逃走,後者又哪裡想這二人逃離呢?
方才巨型穿山甲平白吃了那麼多攻擊,為的就是這一刻。
它體型龐大,但卻並不擅長速度,若二人每每只是蜻蜓點水般的對它施展攻勢,說實話,它還真留不住二人,不過如今嘛……
只見,一股比之先前濃烈了不是一點半點的土黃色妖氣自巨型穿山甲身上湧出,不僅儼然已經站在其背部想以內力破壞其內部的中年漢子,就連距離它還有數步距離的婦人都被籠罩進了其中。
這土黃色妖氣顯然不只是看上去那麼簡單,頃刻之間,二人便感受到了一股沉重感自周圍傳來,不僅限制他們的動作,更是在將他們往巨型穿山甲身體上擠去。
中年漢子暗道一聲“不好”,急忙轉頭提醒婦人道:“秋娘,快退!”
名為秋娘的婦人其實不用中年漢子提醒,也已然鬆開了緊握的長鞭,藉以身法,就要向著一旁退去。
但就在這時,一條猩紅之極帶著粘液的細長舌頭瞬間便將其捲住,使得剛剛後躍而起的她不僅沒有往後退去,反而被那舌頭在朝著巨型穿山甲的血盆大口拖拽而去。
婦人見此,當即運起一身內力,想要這纏繞在其腰間的舌頭震斷,不過,巨型穿山甲既然敢以舌頭為武器,又哪裡是秋娘憑藉內力就能震斷的,一身內力盡數使出,非但沒有半點作用,反而讓她距離那張血盆大口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