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是一片片戰鬥後留下的痕跡,四處是一具具慘不忍睹的猛獸屍體,腳下的土地早已被鮮血染紅,而那個少年,就那麼靜靜地站在那裡,如同剛剛泡過血池一般,狼狽不堪,遍體鱗傷,卻依舊苦苦支撐著身體向她走了過來。
她猶記得那少年說的那八個字,生又如何?死又如何?
是啊,你陳青牛可以為了你心中的堅持悍不畏死,那我金月兒,同樣可以。
“去死吧,你這個瘋女人!”
身後再次響起一聲怒喝,金月兒只覺得背部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痛,從左肩開始,一直延續到她的右腰。
她本能般轉過身去,想要遞出她最後一擊,卻只感到四肢再也無法運起半點力氣,她手裡的匕首掉到了地上,她,同樣也倒了下去。
一張張猙獰的面孔出現在她眼前,這些人滿臉獰笑,嘴裡說著汙穢和憤怒的言語。
金月兒並未聽清他們究竟說了什麼,她只覺得在這一刻,時間過得很快,很快很快,慢到她在還沒來得及想明白這人是何時出現在她身後,然後揮出那一刀時,一股巨大力道便已經將她踢了出去。
在那股下墜感傳來之時,她還並沒有失去全部的意識,而在她還有那麼一丁點意識時,她心裡其實升起過那麼一絲悔意。
她確實很後悔,後悔她那時候為什麼學的是輕功和行刺之技,她可是飛燕劍莊二小姐啊,她為什麼就不選擇學劍呢?若是學了劍,以她一流武人的身手,應該能再拖上那麼一會,應該也能再多殺幾個人吧?
原來,纏繞她的,一直都是仇恨啊!
那個少女,被人一腳踢飛,墜落之時,已然不知生死。
而就在金月兒意識消失的那一刻,那原本黑暗的角落陰影裡也走出了一個又一個身影,若是她此刻能睜開眼睛,定然能一口叫出這些人的名字。
鐵拳幫,千人敵馬勇。
破山幫,鬼手王破山。
血劍幫,雅劍徐三爺。
……
這一個個,皆是安慶江湖中成名已久有名有號的一流高手,在各自幫派中話語權都能排進前三之列。
但,如果金月兒真個醒來,她一定還會發現,在這些人中還有一個她最為熟悉的人,青風幫副幫主張小二,那個當初為報家仇被仇家追殺已是必死之人的年輕人,若非她金月兒出手相救,若非她金月兒見其與自己經歷相同生了惻隱之心將其留在幫中……只是,這就是真正的江湖。
“可惜了。”王破山緩步上前,望著地上已然如被凌遲過已然只有出氣沒有進氣的金月兒,微微嘆息,“若非親眼所見,徐某還真不敢相信,沒想到這江湖上豔名遠揚手段毒辣的花娘子,竟然真會對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痴情甚至是以死相護。”
“唉!真是羨煞徐某也!”徐三爺雖然名字中有個爺字,卻是一文弱書生扮相的青年,只見他收起了手中摺扇,緩緩蹲下,用手探了探金月兒的脈搏後,終是再次重重嘆了口氣,“初聽下面那些人傳來的情報,說這花娘子數日前便離莊找她這姘頭來了,徐某本還不信,得了,這下信是信了,可這人,也就這麼沒了。唉,都說咱們這麼男的風流,這女人要是風流起來,可就真沒咱們什麼事兒了,你瞧,連命都不要了,真是何苦來哉喲!”
說完,他欲再次探手,朝著金月兒那已然佈滿了傷口的臉上摸去,但,卻被一隻比他更為消瘦的手攔阻了。
“徐三爺,咱家小姐都傷成這樣了,您老都還這麼有雅興,若傳出去恐怕……”說話之人,竟是那位在青風幫從來都不顯山不露水,卻在今夜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的副幫主張小二。
“我說你們幾個,夠了!”幾人中的馬勇忽然開口,冷冷道,“別忘了馬某揹著家兄和幫主與你等分享情報的條件,咱們今夜來此是為了那小子能年紀輕輕踏入先天境界的秘密,那小子到此刻都還在那房間中,勸諸位還是小心為妙,別在自家地盤栽了跟頭,而這娘們……”
“既然沒救了,姓張的小子,她是你家幫主,你來,給她一個痛快。”
張小二鬆開了徐三爺的手,他如何不懂這位鐵拳幫三把手的意思,別說事已至此金月兒已然沒救,就是還有救,他也不會仍其活下去。
只見他猛然抽劍,沒有絲毫猶豫,下一刻,手中的劍已然向著金月兒脖子抹去。
只是,就在這時,一道聲音傳入每一個人的耳中,連張小二那已然揮出去的劍,都被那道聲音嚇得頓在了離金月兒脖頸不過半尺左右的距離。
“她若是死,今日你們誰也別想活!有膽,你們便再動她一下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