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跪倒在了破碎的大荒中,血色的夕陽照射在他殘破的身子上,是那樣的孤單。
楊凡的雙眼此刻已經徹底暗淡了下去,躺在地上,氣息幾乎微不可查,越來越弱,身上的傷口已經可以看見裡面的骨頭了,卻是再也沒有了血液流出來,怕是已經沒有血液了吧。
“夕……菡……來生……我想……和你在一起……”
安得與君……相訣絕,免教生死……作相思!
一句話說完,身體像個瓷娃娃,一點一點的,出現裂痕,佈滿全身,裂開,然後消散!
若有來生,還是不要相見了吧……
若有來生,我想和你在一起啊……
夕陽的血色更濃了,微風似乎更輕了,飄起了一絲的雨,點點滴滴,然後變大,悲傷啊,難過啊,所有的一切一切,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春風盪漾了生機,秋風蕭瑟了輪迴,有些地方,從河流變成了枯田,有些地方,從枯田變成了大山,過去了一百年,還是一千年,還是一萬年?不知道啊,只是一切的一切,都在時間沖刷下,變成了忘卻。
一個小小的村落,稻花飄香,野樹成蔭,幾十座茅草屋子,或高或低,或遠或近,錯落有致,遠遠的聽到,似乎雞犬的鳴叫聲,還有鴨鵝的吱呀聲,小小的村落,卻又是那樣的美好。
又是到了黃昏的時候了,人們要從田間回來了,人們擦拭著額頭的汗水,抬起頭,看了看沉近大地的夕陽,吆喝聲響起,呼喊著或前或後的家人,往家的方向走去。
“小芸啊,回家嘍,天都快黑下來了,別幹啦!”一面板黝黑的漢子,對著田間的婦女說道。
那個婦女大概三十多的年紀,但是因過度的勞累和其他的原因,平凡的面孔,有若四十幾歲的滄桑。
“黑子他叔,等我鋤完這塊地後,我這就走,你先回去吧!”被稱為小芸的婦女放下手中的鋤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笑著對著田地邊上的漢子說道。
“這是小凡吧,看看看看,這麼小的年紀就知道心疼大人了,不像我家的那個小崽子,說啥也不來地裡幹活,氣死我了,我讓他學學小芸你家的娃!”
小芸看著在地上四五歲的孩子,瓷娃娃般的臉頰,歪扭著身子,卻認真的,一點一點的,拔著地上的草。
笑了笑,沒有說話,好像也在預設孩子的優秀。
過了好半天,田間的雜草終於是沒有了,小芸一隻沾滿泥土的手抗起了鋤頭,另外一隻稍微乾淨的手牽起了她孩子的嫩手。
他們迎著還有一絲殘韻的夕陽,走在鄉間的小路,向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這個四五歲的孩子,邁著小小的步子,跟上母親的步伐,但是他的頭卻怔怔的看著天邊殘存的光暈,水汪汪的大眼睛,竟然有些溼閏了。
“夕陽……夕陽……夕陽啊……”
眼睛的淚水一行行,斷不開,落進泥土。
前面的婦人什麼也沒有知曉,依然牽著小凡的小手,慢慢的向前。
到了他們村子裡面,幾乎每一家人都有炊煙生起,有的門口有婦人洗著衣服,有的男人修著農具,小芸的人緣看來是極好的,因為他們看見小芸回來,他們都熱情的打著招呼,小芸也笑著回頭答應著。
“可憐小芸家了,和楊晟結了婚,本來窮苦的一家子,好不容易有了小凡,卻又是遇上了大山落石,將楊晟砸死,小芸一個婦人,拉扯著小凡,真實苦啊。”
“是啊,你說楊晟的命也真夠慘的,本來老實巴交的一個人,家裡雖然窮,但是為人努力,好不容易娶了小芸這麼賢惠的妻子,又有了小凡,生活有了盼頭,卻被砸死了。”
“這是命啊,也是運啊!”
“哎!”
人們遠遠的看著小芸走進他家那間窄窄的屋子,低聲的討論著。
“吱啦!”
茅草屋的木門被開啟了,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小小的屋子此刻也更是昏暗,隱約的看見少年的桌子,小芸慢慢的摸索著,摸起桌子上的燭火。
“刺啦—!”
火柴被點燃,燭光亮起,昏暗的屋子頓時被照了個全部,最大的傢俱顯然是那張靠在牆邊窄床,然後緊挨著那張床的是梳妝檯,連著一個洗臉盆,磨平的銅鏡,一把紅色的梳子,然後是正中央的桌子,四條長板凳挨著桌子,桌子上一個茶壺,四個倒扣著的茶杯,在往裡面,是一個灶臺,以及未燒完的柴火。
簡單到極點的陳設,卻也很是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