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對鐵心似乎很喜歡,她坐在床上然後拍了拍床示意鐵心坐在她的旁邊,不知道什麼原因,鐵心竟然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感受著這個老人身上散發出的陽世人的體溫。
“那難道你的兒子月夜三郎也不相信?”鐵心疑惑的問道,她偏著小腦袋看著老人,期待著他的回答。
老人呵呵一笑,她從床頭拿起一個鏡框,鏡框中是一家四口,照片有些發黃,看來是有些年份了,照片中一對中年夫妻坐在一條長凳子上,然後再她的身後分別是兩個看起來約有十五六的男孩,這張照片應該是老人的一家四口年輕時候的全家福。
老人掏出一個手帕,在鏡面上擦了有擦然後喃喃的說道:“大兒子餘光也就是你們口中的月夜三郎,他雖然是一個寫恐怖的作家,但是他卻不相信,他認為我講的這些都是來自我的瞎編,當然他很孝順,從來不會當面駁斥我,不過卻敷衍的點頭,我能看得出他不相信,二兒子餘明,目前開了一家公司,他性格比較直率,直接就說我胡說八道,如果硬要說信可能只有我那個可憐的老頭子能信一點吧,可惜.......。”
說到這裡老人哽咽,一顆豆大的眼淚從她的面頰順著她的魚尾紋,順著她溝壑的周圍緩緩的流下,夜色中,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眼淚上發出晶瑩剔透的光芒,鐵心看到這一切不知為何,也受到感染,鼻子竟然也一酸,差點落淚。攫欝攫
鐵心伸出清涼的醜想替老人擦下眼淚,可是她忘記了自己是靈體,手直接穿透了老人的面龐,然後鐵心只好有些尷尬的說道:“是人都會有死亡的那天,你不需要過分的難過,而且你也能看到鬼,相信有鬼,也知道人死後不是生命的終結,想必他現在應該重新轉世為人開始新的生活了吧!”
老人用手帕擦了擦眼淚面對鐵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不要介意,人老了,老是喜歡多愁善感,竟然在你面前流淚了,讓你見笑了。”
鐵心搖了搖頭溫和的說道:“是人都會喜怒哀樂啊,而不是像我這樣一個鬼魂,我是不知人情冷暖的,四處瓢潑,那裡冷就在哪裡。”巘戅久讀戅
老人伸出乾枯的手放在鐵心的手上,雖然老人是按不住鐵心的手的,而是直接穿透了鐵心的手按在床上,但是鐵心卻好像感受倒了老人的溫度,在這一刻她變得很溫暖。
“想不想聽一個故事,也不知道最近怎麼了,很想和別人講故事,講鬼故事,可是我的那些鄰居啊,他們都是老人,都不喜歡聽到鬼啊,死啊之類的字眼,因為人老了老了就害怕死亡,害怕和死亡沾上任何一點的關係。”
鐵心臉上笑成了一朵菊花,她看著老人認真的說道:“當然願意,月夜三郎寫了那麼多好看的恐怖,這其中的很多故事都來源於你,我想如果聽到你親口說,那一定會非常的精彩。”
老人微笑的點點頭,她望著窗戶搖曳的樹枝像是陷入了沉思,然後半天才開口緩緩的說道:“那還是我三歲的時候,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我知道我可以看到鬼,也看到了真正的鬼。這是我一輩子永遠的忘記不了,我記得那是一個秋天,田間的稻子開始成熟的時候,那時候還是大集體,吃大鍋飯......。”
伴隨著老人緩緩的講述,鐵心似乎跟著這個老人回到了她當年三歲的時光,那個她人生第一次見到鬼的時刻,也是徹底改變她一生的一刻。
時間回到1965年,那時候的農村還沒有土改,還是吃大鍋飯的時候,當然那時候也沒有計劃生育,所以幾乎每家每戶都會生了七八個孩子,而這個老人,當然在當年的時候她不是老人,而是一個剛滿三歲的小女娃,在家中排行老三,名字就簡單的叫做三妹。
三妹家是貧窮的,不過那時候農村都窮困,這很正常,但是今天我們要說的不是那時候的生活條件,也不是那時候的家長裡短,而要說的是一個鬼故事,一個發生在三妹身上的鬼故事。
那是一個夜晚,在農村裡這個時間是馬上要收稻子的,所以大人們會趁著夜色去打稻黃溝,所謂的稻黃溝就是將稻田裡面的泥土進行開槽,然後將多餘的水分全部去掉,以此方便以後的收割。
家裡沒有了大人,哥哥和姐姐在屋裡就著蠟燭在寫作業,這時候還是沒有通電燈,無聊的三妹在院子裡乘涼,突然看到河堤上有人在燒紙。
在隱約的火光中,三妹看到了和自己差不多大小的玩伴美霞,美霞是住在他隔壁的,一直兩個人都在一起玩耍,這時候三妹看見美霞在河堤上和她的母親在燒紙就想過去找她玩,於是便拿著蒲扇朝他走去。
果然在河堤上是美霞和她的母親在焚燒錢紙,在紙錢的前面還擺著一些菜和飯,三妹想起來了,美霞的爸爸最近一直生病,後來美霞的媽媽就在村東頭吳老邪那裡算了一命,說是美霞的爸爸被鬼纏身了,必須燒紙祭拜才能好過來。
也許是因為美霞的爸爸生病所有心情不好,平時這個對三妹一向很熱情的嬸子今天竟然沒有搭理三妹,而是再按著美霞的頭朝西邊磕了幾個頭之後就拉著她轉身收拾好所有的東西離開了,美霞一邊被媽媽拽著走一邊轉過頭來看三妹,三妹也是這樣看著她,但是兩人最終都沒有說上一句話。
寂靜的河堤上瞬間就只剩下了三妹,面前的黃色的錢紙仍然在焚燒,不停的有灰色的灰燼升上了天空,這時候三妹年紀尚小,雖然現在河堤上空無一人,雖然面前還一堆正在給死人焚燒的紙錢,但是三妹並沒有感到害怕,他反而望著地上不停在燃燒的灰燼在發呆。
農村人是節儉的,所以祭拜完畢之後碗筷都是要收走的,不過按照習俗在,在地上還撒了一些飯粒和一些肥肉。
從家門口方向傳來了父母們細小的說話聲,三妹知道父母們從田間裡勞作回來了,所以三妹自然也要回家,也就在這時,三妹突然感覺渾身一冷,就像一股陰冷的風從她身上吹過一般,接著,他在逐漸熄滅的火光中看到一個渾身溼透的小孩子蹲在地上不停的抓地上的飯粒和肥肉吃。
由於光線比較昏暗,所以三妹無法看清這個孩子的穿著,甚至連臉都沒有看清楚,因為這個孩子吃東西的時候比較特別,就像一隻小狗一樣趴在地上不停的用嘴巴直接去吃地上的飯粒和肥肉。
一頭溼漉漉的長髮從孩子的面頰上垂下去,遮蓋了孩子的整個面龐,所以三妹更加是看不到這個孩子的長相,不過三妹可以判斷,這個孩子一定是個女孩,要不然為什麼會留一頭長髮。
當時年僅三歲的三妹自然沒有感覺到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孩子在吃地上灑落的祭品非常奇怪,而是非常好心的說道:“我媽媽曾經說過,說這個灑在地上的食物我們人是不可以吃的,因為這是給鬼吃的。”攫欝攫
正趴在地上吃地上祭品的孩子突然停止了動作,他緩緩的抬起頭,那溼漉漉的頭髮開始伴隨著她的抬頭而朝兩邊分開,一張近乎如同白紙一樣的臉出現在了三妹的面前,三妹不由得嚇得一大跳,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後用雙手撐地往後面退了幾步又看了一下對方,這才發現這個面色慘白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好朋友美霞。
“美霞,你,你怎麼了,你掉進水了嗎,你怎麼渾身溼漉漉的。”非常慌亂的三妹在看清楚是自己的好朋友美霞之後她的害怕心理一下子好了很多,她畢竟太小了,只有三歲,在她的世界觀中,眼前這渾身溼漉漉沒有一絲人類才有的血色的女孩她還認為是那個跟著她一起長大的好朋友。
“你,你能看見我?三,三妹”美霞開口說話,不過她感覺說話非常的艱難,伴隨著她的嘴一張一合,不停的有大量渾濁的水從她的鼻子口腔中噴湧而出,這也讓她說話的聲音變得含糊不清。巘戅LOL戅
看到這一幕,三妹非常不解,美霞為什麼在說話的時候會嘴巴鼻子裡裡面湧出了大量的水,她當時沒有想到害怕,而是不理解這種現象,也自然不會將美霞和鬼聯絡起來。
“去水裡玩。”美霞非常冷漠的朝三妹說著,說完便伸出了一隻蒼白的手,這隻手不僅僅蒼白一片,而且似乎還要粗很多,和三妹印象中的美霞有著不同。
三妹有些迷惘,他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美霞一眼,又回頭看了自己家的方向一眼非常認真的說道:“不可以,美霞,你沒有聽爸媽曾經說過嗎,我們小孩子是不可以到河水中去玩的,那樣會非常危險,大人們說水中有水鬼,會把我們拉下水然後淹死的,我們要聽話。”
“跟我去水裡玩。”美霞又說話了,而且這次說話的聲音帶著一種命令的口吻,有著一種不達到目的不罷休的氣勢,三妹突然覺得今天這個美霞似乎顯得和往日有些不同,甚至有些陌生,於是她開始往後面退了一步搖了搖頭說道:“不,美霞,我要回家了,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水裡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