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個了斷?谷樂沒想到這男人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在她短暫接觸的這幾天的看來,方啟然是個極為趨利避害、自私自利的人,敢於為了在鬼王的手下存生而放棄自己的尊嚴,甘願成為鬼僕,結下靈魂的契印,而現在卻被一個惡鬼嚇到這種地步。
方無山是看著這個小師弟長大的,雖然在一早的時候,因為小師弟的資質太好而產生了嫉妒的心裡,但終究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幾年之久的,幾乎當做親人存在的人,他終究是有點不忍心。
唉,一步錯,步步錯。想了想,他放低身段,伏下身子祈求道:
“我倆本來就是為了轉運符的事情監督著兩位,雖然中途見到了顧家天師血脈傳承的力量,起了一點歪心思,但卻從來沒有真正傷害過你們的生命,還請兩位高抬貴手。”突兀一陣嗤笑的聲音傳來,白修翰帶著嘲諷的笑意:
“我們什麼時候對付你們了?”方無山連忙說了聲不敢,才繼續說道:
“只是這事還真跟顧小姐有關係。”谷樂朝他投了一個怪異的眼神,覺得被無端被扣了一口鍋格外無辜。
方無山這才苦笑著解釋說:
“我們倆被鬼王抓走的時候十分害怕,頭腦一熱便同意做了他們的鬼僕,幫他們的辦事,但後來轉念一想,這事要是做了開頭,死後可是會遭大劫,被惡鬼分食的。還不如拼上一把從這裡逃出去,求救與師傅看看有沒有解咒的法子。”谷樂狐疑的看著他們:
“你是個道士,你們的師傅也是個道士,還是個正統門派修士的一員,你就不怕他捉了你們,把你算到功德簿裡面?”人成鬼僕之後身份十分尷尬,印證了那句
“認不認,鬼不鬼”的,結為鬼僕之後世世代代就要供鬼王差遣,一旦被道士們捉住,可是會直接被天雷劈死,死後恐怕就如他所言那般,被眾鬼當做能量補給分食而死。
兩人對視了一眼之後,訥訥道:
“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師傅從小待我們極好,從來不苛責打罵我們,有什麼好的東西也會讓給我們,還不吝嗇的傳輸了我們不少道門知識,我們……待他如親生父母一般。”這邊是歸巢的小鳥想要尋求母鳥的庇佑了。
“然後你們就被師傅捉了,想要替天行道弄死你們?”
“不是,”方無山搖搖頭,
“說來羞愧,師傅聽到了我們的遭遇之後,十分氣憤,翻遍了所有的古籍資料想要找到驅散鬼王咒術的方法,卻一無所獲,還差點想聽信於邪門歪道,想要召喚出鬼王來,以它的血液來解咒。”谷樂心裡一陣顫動,有點動容。
想到自己的師傅,也是從小這般護著自己,曾經為了能夠治療被惡鬼傷到的自己,以血招魂從而損失了精氣,烙下了陳年舊疾。
她在師傅死後一段時間內一直犯有癔症,導致自己時常睡眠不足,半夜驚醒,心裡愧疚不已,這也是兩次種了食夢鬼的招的原因了。
就在谷樂正沉浸在回憶之中的時候,感覺手臂突然被扶了一下,一股無形的熱源像是火焰一樣灼灼升了起來。
谷樂回頭,白修翰一手扶著她的胳膊,不想這個瘦削的身體倒下,伸出另一隻手在她的胳膊上輕輕拍了幾下。
那股溫柔的力度,曾幾次出現在她的身邊,那是一股讓人格外心動的,無言的安撫。
不知是否是錯覺,她只覺得白修翰平時冷漠不近人情的樣子此時變得格外溫軟,像是被撬開堅硬外殼的扇貝一般,讓人迷戀不已得想要靠近。
谷樂的心突兀抽動了一下,剛要想開口說點什麼,卻聽到一陣輕微的動靜。
她連忙偏過頭去,掩蓋似的看向了聲音來源的方向。只見方啟然和方無山兩個人低著頭,裝作一副什麼都沒看到的模樣,正一點點的往角落的方向挪。
那掩飾的表情,那小心翼翼的動作,到不像是趁機逃跑,反而像是……避嫌?
?谷樂剛想辯解兩句,卻見瞿妍也跟著往後退,還戲精一樣的捏著自己的鼻子。
“別發狗糧了,一路上我都快吃飽了。”谷樂好笑的彈了一下她的頭,眼神中的情緒有點微妙:
“再說一句,我就把你丟到這裡了。”然而瞿妍卻看出來她外強中乾的模樣,笑嘻嘻的擺擺手:
“我可沒有胡說,有個像寶貝一樣寵著你的醋罈子,連個送出去的禮物都不讓別人碰,你還不夠幸運的嗎?”谷樂心裡一跳,低斥了一聲
“閉嘴”,下意識的投去白修翰的方向看去,卻見這人臉上表情並沒有什麼變化,也不知道聽沒有聽到瞿妍剛才的話。
她的心中騰起一股火燒火燎的羞憤情緒,隱晦的瞪了這兩人一眼,將自己的手臂從白修翰的手中抽了出來。
“你們繼續說,把這件事情給交代清楚,”有了怒氣,就要尋找新的背鍋物件。
谷樂猛得從懷裡掏出一把法戒,威脅道,
“不然我就送你們去見鬼王。”兩人苦不堪言,互相對視了一眼,他們這是被無端遷怒了吧。
出乎谷樂意料之外的是,方無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一樣,沒有繼續開口解釋,反而說:
“我帶兩位去個地方吧,那裡可能有兩位比較感興趣的東西。”谷樂回望了一眼白修翰,下意識的徵求他的意見。
白修翰無所謂的聳聳肩膀,十分不在意的模樣。也是,實力強大到可以碾壓的地步了,就算前面是魔鬼洞窟,恐怕心中也沒有什麼畏懼的吧……出了門後,看到方無山艱難的扶著方啟然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