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棠這態度叫沈南枝看了心裡頭直堵得慌,於是冷冷一笑,只斜著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嘶——好生豔麗的顏色!”
江晚棠面上一紅,嬌羞無比地捋了捋耳邊的碎髮,笑道:“多謝姑娘誇獎,陸公子喜歡,我……奴婢便穿來給公子看是了。”
公子?改口倒是快!沈府的人誰不是隨著沈南枝身邊的侍女喊陸雲祈一聲“陸大人”的,全府上下只有兩個人喊陸雲祈“公子”,便是陸雲祈帶來的兩個常隨小廝!如今她倒也改了口,真將自己當成了陸雲祈的人不成?
幾日不見,這江晚棠倒是更加“厲害”了幾分。
沈南枝不屑地哼了一聲,笑得人心裡發寒:“聽說你服侍的十分盡心,該你做的做的不錯,輪到你來做的你也盡搶了去——可做下人的不是有這份心便好的,多少也學習幾分察言觀色罷,陸大人會喜歡這樣豔麗的顏色?哼……”
陸雲祈到底喜歡什麼顏色她不知道,可沈南枝知道陸雲祈不是一個喜歡豔俗人、物的人,此人藝術修養並不低,便是從身上薰香的味道也是能夠嗅得出來的。
江晚棠心裡暗暗罵了沈南枝幾句,面上卻不以為意,冷靜得都有些不像她了:“多謝姑娘提醒,只是奴婢這樣穿也有些時日了,陸大人從未說過不是的——說到底奴婢傳來也是要給陸大人看的,姑娘便不用操心了!”
這話任誰聽了心裡頭也不舒服,丁香珠雲更是氣得險些要張口罵人了——先前還與姑娘一口一個姐妹相稱、一個響頭磕得震天響!如今倒是學會吃裡扒外了!
沈南枝看向月桂去,似乎在詢問她是否果真如此。
月桂幾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沈南枝呼了口氣——好傢伙,這正房與妾室斗的感受她還沒嫁人就體會到了——不過轉念一想似又覺得自己這比喻不對,忙打消了這個念頭,面上卻也不生氣,笑道:“是嗎,不過你還是問問陸大人是否真的喜歡才好,陸大人翩翩君子,最不喜歡做的便是叫人下不來臺,沒說喜歡,許人家也將討厭埋在心裡啊。”
江晚棠眼睛一瞪,剛要還嘴時便聽見陸雲祈從一旁的屋子裡頭走了出來,道:“是,不甚喜歡。”
正主忽然出來了,還明確地說了不喜歡濃豔的色彩,這下江晚棠面上的神氣可是一下子消失全無,她立馬垂下頭來陪著笑臉兒,道:“公子原來不喜歡這紅色啊!看公子日日都多看奴婢幾眼,奴婢竟就以為公子是喜歡這顏色的衣裳了……奴婢這就去換下來!”
陸雲祈看都沒看她一眼,道:“你這衣裳形制不合身份,本是大家姑娘才能穿的,換了後便燒了去,日後再也不要取出來了。”
——你以為陸雲祈看的是穿著這衣裳的你?不,他看的是你身上的衣裳!
沈南枝快要笑出聲來,輕輕掐了一把自己的掌心這才忍住,便又聽見陸雲祈道:“我多喜歡些淡雅的色彩,嗯……淡淡的紫色便是不錯。”
沈南枝面上一紅——自己今日身上穿的可不就是淡紫色的褙子?這陸雲祈,竟也不忘了來與自己打趣!
身邊丁香墨竹等人發出輕輕的笑聲。月桂面色一沉,悲傷的垂眸,而江晚棠氣得眼睛快要瞪了出來,見沒人理會,只得自顧自地甩手下去換衣裳了。
沈南枝這才瞪了陸雲祈一眼,清了清嗓道:“陸大人,我派人去元隆閣買了些糕點回來,您嚐嚐?”
“元隆閣?”不料陸雲祈竟是眉峰一挑,眼裡多了幾份敵意,“昨兒趙蘇沂送來的那些?”
沈南枝一怔,這人怎麼知道?果然是有千里眼順風耳不成?她慌忙擺手:“才不是!昨日的糕點放到今日早已經變了味道了!我昨兒吃了那些覺得味道好,今日一大早便派人去買了些來,只給夫人的朝熙居送去一些,剩下的便都拿到你這裡來了!”其實不是,有些奶糕酥酪她偷偷留下了,美其名曰:“我怕陸雲祈不愛吃這麼甜的東西!”
聞言,陸雲祈的眉宇之間這才多了幾分喜悅,揮揮手便叫沈南枝跟著進來了。
還是他先前的屋子,只是裡頭的擺件似乎少了那麼一兩隻,見沈南枝的眼神兒在屋中游走,陸雲祈解釋道:“江晚棠,打碎了我一隻墨硯、一塊玉佩。也摔了幾個屋裡的擺件兒,我說這是沈府的東西,與我無關,她這才聽了手。”
沈南枝的面上多了幾分歉疚:“嘿嘿……她,可能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
陸雲祈瞪了她一眼:“不,她是想叫我心痛,然後以身相許。”
不知道為什麼,這話從陸雲祈口中說出來便多了幾分樂趣,沈南枝沒忍住“噗”的一聲,又見陸雲祈那嫌棄地眼神,連忙偏了偏頭,關切道:“呀!那你、你得把自己的東西收好了,她摔沈府的東西沒用,日後必定會琢磨著如何摔了你的東西!越名貴的越要當心了!”
說完,沈南枝的眼神被放在桌上的那玉笛吸引過去,這玩意兒看著便價值不菲,確實是要格外當心的。
陸雲祈隻眼神淡淡地:“放心,這個她若是敢摔了,我叫她生不如死。”
沈南枝不禁有些驚訝,看樣子這玉笛不僅僅是價值不菲的事情了——畢竟人家陸雲祈大氣,御賜的東西也不屑一顧,他如此看重這玉笛,怕不是有什麼別的意義。可想到那日自己醉酒後還拎在手裡把玩了許久,她便覺得一陣後怕——
若是那時自己一不小心摔了碰了,怕是此刻已經沒命做這沈家四姑娘了吧?
“說來……那日你吹得笛子很好聽,”陸雲祈忽然道,伸手將玉笛拿了起來,把玩了幾下後便遞給了沈南枝,“今日可否再吹一曲?”
“啊?我、你若想聽,我叫丁香去取了沈府的笛子來吧,你這笛子我……”我可沒有兩條命吹。
陸雲祈輕輕一笑,硬將嫡子塞到她手中:“你可以碰的,吹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