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沈夙便回到了王府裡頭。說實話,全府上下誰人沒有提著一口氣兒?燕王府今日一大早惹了一身的晦氣,這麼大的事兒王爺鐵定是已經知道了的。
說實話,有的人甚至覺得王爺今兒都回不來了……畢竟牽扯了命案總會多多敏感幾分,所以看到沈夙沉默著大步走回來的時候,竟也有人心中驚訝了片刻。
沈夙面色端莊凝重,一眼不發地從外頭大步子走去了隱月居,正守在門口外面的露薇一見沈夙終於回來了,心中懸著的那塊大石頭可算是落了地。
“王妃呢?”沈夙問道,表無表情,看不出這件事兒到底對他而言是有什麼影響的。
“回王爺的話,王妃近日早上起得太早了,方才才躺下入睡了,也就一炷香的功夫……”露薇低聲回答道。
沈夙已經輕著步子走入了房中去,見著史清倏靠在貴妃榻上睡得酣甜,便輕輕過去福身在臉蛋和嘴巴上親了兩口,隨後動作輕柔地打橫抱起,將史清倏放到了一旁的床榻上。
露薇也反映很快,趕忙上來幫史清倏蓋好被子、整理好衣裳。睡著的她夢中察覺到了有些響動,輕輕哼了兩聲,將被子整個捲了起來。
“唉……王妃……”露薇見狀,輕聲道。
沈夙忙伸手攔下了她,“行了,莫動她了,替我更衣。”
“是。”
露薇去隔間幫著沈夙換了朝服,又準備了溫水沐浴。待沈夙在淨房裡泡著的時候露薇便隔著屏風與他說今日早晨時候王府裡頭都發生了的事情,卻是隻是一人再說,說上一大段話也沒聽到沈夙的回應。
明明是您問的呀!
露薇欲哭無淚,每每說完什麼,唯一讓她知道沈夙有在認真聽的只有屏風後頭那時有時無的“嗯”、“嗯”和“嗯”。
露薇也沒了法子,只得硬著頭皮繼續說,平日裡沈夙沐浴時候從不叫女使在外頭伺候,今日想必也是為了瞭解事情才叫她站在外面說的,說完果然便被沈夙屏退下去了,最後一句話是:“去叫廚司準備些清淡清口的吃食來,兩人份的。”
露薇呼了口氣,面上一笑:“是!”
王爺還是心疼王妃的,雖回了王府後便是臭著臉,卻將她方才說的每一句話都聽進去了,最重要的那一句——“王妃為了這個事兒今兒早上就只喝了幾口粥呢”,自然也記進了心底兒裡頭。
沈夙收拾乾淨回到臥房的時候,飯菜已經擺放在了案几上。他走到床榻旁邊去看睡著的人,只見著被窩裡頭鼓鼓囊囊的,看不見人兒,唯一露在外頭的就是被角邊兒上一直白裡透紅的小腳丫,又白又胖,倒像是孩子的腳似的。
沈夙面上有些疲憊,靠著床榻坐了下來,忍不住伸手輕輕捏了捏那隻露出來的腳丫,長長地嘆了口氣。
“嗯?”被子裡面的人醒了過來,史清倏迷迷糊糊的從被窩裡頭鑽了出來,見著沈夙後才傻乎乎的笑了一下,“你回來啦,看來我方才不是做夢。”
沈夙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見史清倏想起來,忙過去扶著她靠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繡著鼻下女子身上那桂花清新的香氣,這才柔聲道:“今日真是苦了你了。”
史清倏呆呆的靠在男人的胸口,這次不再打算推脫說自己不累了,她的確有些累,是因為一大早起床,又一大早見了一具猙獰的屍首,更一大早處理了家裡的小賊,懷胎八月的身子本就叫她日日懶惰,如今心中更是累了。
“唉,你也聽說了此事了,約摸著此時已經在京裡頭傳開了吧?”史清倏含糊不清的說,像一隻剛睡醒的小貓。
男人沉默了片刻,這才忽然笑了一聲,史清倏聽出了他的嘆息:“其實,今日在朝上便有人說了此事,我還有些不知道到底怎麼了,說實話,直到下朝出來見了梵三,才明白過來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朝、朝上?”聞言,史清倏猛地一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盡是驚訝與莫名,“那事兒是在你去上朝過後才出的,且我等張院判來的時候叫梵三帶人圍了個水洩不通!便是天王老子來了朝堂上的人也不該知曉此事啊!”
越說,史清倏便覺得眼前愈發開闊,她心中忽的一亮,伸出熱乎乎的小手按在了沈夙的胸口上,“夫君,你可還記得是誰人最先說出來的?這訊息不可能傳到朝堂的臣子耳朵裡去,他便是早早的就知道了會有人死在咱們家門口,這……這人說不準就是始作俑者呢!”
看著面前的人頓時又充滿了活力似的,沈夙雙眸深黑,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好了,朝堂上的事情你不該多問,皇上豈不知道這一點?如若不是他認死了朝廷上的人聽不到外頭的訊息、我與幾個上朝時路過燕王府的朝臣又說那時候府門前一片寧靜,今日我許就要留在宮中了。”
史清倏嘟了下嘴巴,撒嬌一般抱著沈夙的胳膊直往他懷裡鑽,“這可怎麼辦呀,拿不住證據的話,還真叫人潑了一盆髒水不成?究竟是何人要害我們!”
“自然,是寧王……”
“寧王?”史清倏抬眼,滿臉擔憂,“可這麼多王公貴族、高官名貴,他寧王為何就要偏偏與我們過不去?”
“不是與‘我們’,是與我,”沈夙一臉坦然,笑著輕輕整理了一下史清倏耳邊的亂髮,雙手捧著她的小臉兒,在額角處輕輕的咂了一口,“因為我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史清倏忽然如醍醐灌頂。
是了,寧王如若有篡位之心,比先要對皇上身邊的人下手,斷了臂膀,才好打主君呀。
她心疼的看了沈夙一眼,這人就是如此,越是糟心的事情,便越要裝作雲淡風輕,一點兒都不肯叫自己擔憂。
史清倏吸了吸鼻子,“這個寧王,真是可惡!”
沈夙笑著,又蹭了蹭她的鼻尖:“是我連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