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內,唸經的聲音戛然而止。但二房夫人的背影卻沒有動的那麼迅猛。
史清倏站在身後,只能看到二房夫人輕輕對那侍女撥了撥手指,侍女便點頭,輕著步子走了出來。
“七小姐,”離開了佛堂,她的聲音才敢稍微大了一些,微微行禮之後道,“請您移步茶室等候片刻吧,二夫人禮佛唸經,若是當中斷了是對佛祖的不敬。”
史清倏點頭,表示理解,於是便自顧自地帶著小蓮去向了這院子一旁的耳室。
侯府選了這一間雖然小、但是偏僻安靜的院子作為禮佛之處,主室設定成佛堂,其中一側的耳室是休憩之地,另一側,便是茶室了。
茶室遵照佛前要素淨的原則,所有的陳設都是最樸素的老榆木。雖然素淨,但是收拾的妥帖整潔,讓人坐在其中,便會不自覺的心中靜下來。
小蓮剛給史清倏泡了一壺龍井茶,杯子裡的茶水還沒有涼下來,二房夫人便結束了唸經,來到了這間茶室中。
“七小姐,讓您久等了。”二房夫人在史清倏的對面跪坐下來,小蓮便也為她倒了杯茶。
小蓮遞過去的時候,二房夫人還雙手接過,所有的動作都平平穩穩,似乎沒有絲毫情緒的波動似的。
史清倏看著二房夫人,想要從她臉上看出一些什麼來,可是卻以失敗告終——她臉上沒有任何別的情緒,她撓了撓頭,只好說道:“二夫人,五姐姐的事情,想必您已經知曉了吧?”
二房夫人點頭。
她若是什麼都不知道,便不會來這裡禮佛誦經了。無論她是否看重史書凝,再怎麼說,史書凝也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親生骨肉落的一個‘軍妓’的下場,她來禮佛,也算是表示了悲痛了。
史清倏剛要繼續說什麼時,二房夫人忽然開口,道:“七小姐,您不必說什麼,我知道凝兒先前做了不少對不起您的事兒,她落得如此下場……是她活該。”
史清倏微怔,若非知道面前的人是二房夫人、史書凝的生母,史清倏都要覺得她不過是一個與此事無關的夫婦人罷了。
“那……二夫人對待此事,是不打算追究咯?”史清倏試探性地問道,她還不是很敢確信,真的會有這樣無情的母親。
直到二房夫人點了點頭,史清倏這才不得不相信。儘管一開始的時候不能接受,但她轉念一想,這二房夫人本就是重男輕女的人,先前看她最為開心的時候,便是同街坊四鄰炫耀她那兒子的時候,出自之外,她從未在人面前提起過史書凝的名字。
“實不相瞞,我這次來就是為了此事,”史清倏長舒了一口氣,問題的解決比她想象中還要順利,自然也就沒了來之前的壓力,“既然二房夫人也沒有要死要活的,那我便放心了。另外……我相信二夫人您是個聰明的人,不會因小失大,大哥哥現在在滁州那邊辦學的事情……我自然也會多多幫助的。”
聞言,二房夫人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史清倏一眼,隨後,才露出一個笑容來,偏著頭說道:“既然如此,妾身對七小姐感激不盡。”
史清倏把史念給搬出來,就是為了提醒二房夫人,要她莫要在自己的心裡憋什麼不好的想法,省的跟史書凝似的,平日裡看起來沒有什麼,卻默默地醞釀了那麼多壞事。
“那,我就不打擾二夫人繼續誦經了。”史清倏點了點頭,話不多說,帶著小蓮一同離開了茶室。
二房夫人沒有任何反應,史清倏和小蓮已經走了很久,她還是坐在原地。
目光呆滯,沒有焦點,讓人恍惚間以為她好像是個木頭雕刻出來的人似的。過了不久,她才忽然恢復了自己的動作,一仰頭,將龍井茶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