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道:“天色不早了,我要回皇宮了,紅狐掛墜給你了想要魂魄記得告訴我啊!”啟夭說著站起來,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麼又回頭道:“對了,在天啟國叫我秦墨就好!”
啟夭說完身體在星星點點的紅光裡消失,留下的痕跡只有那一盞還未喝完的茶,和桌子上的兩個物件。
最後楚醉再三思索,還是將那個紅狐掛墜揣在了身上,並把聖旨放好,第二天果然給了隨遇。
隨遇穿上官服,乘著馬車去往將軍府,清塵宮和將軍府只隔了兩道街,轉兩個彎就到了。
平日裡往返這兩條街也沒覺得有什麼特別,可是今天這路走的似乎格外漫長,每一步都很慎重,含著別的不一樣的含義。
八年間,這兩條路上,遺落了他太多零七雜八的痛苦,斑駁陸離的刻在大街的路面和每一個店鋪上,歷歷在目。
他三歲時,母親咳血之症加劇,為了讓他活下去,母親帶著他在將軍府門口長跪了七天七夜,求隨廣陵認下這個兒子,最後母親倒在將軍府門前,大門才開啟,將他迎進去。
他求隨廣陵安葬母親,三姨太卻找人將母親丟在了亂葬崗,還是他半夜自己跑了好幾趟才將母親的屍體拖回來,埋在荒郊野地。
到隨家之後,他由四姨娘照看,四姨娘是個平民家的女子,生性淡雅與世無爭,對他待如親子,好歹讓他過了一年舒坦日子。可是四姨娘生下一個弟弟,又是三姨娘阻止了穩婆的到來讓四姨娘活活血崩而死。
四歲的隨遇,一直撫養著一歲的弟弟,深宅大院裡的人免不了勢力,他和弟弟經常沒有飯吃,又經常被三姨娘和三姨娘的兒子欺負。
所以想要活下去,隨遇就得沒日沒夜去這兩條街上幫小商販們打點零工賺錢,搞不好還會在大街上被三姨娘的兒子暴打一頓。
理由通常都是說他是娼妓之子,丟盡了隨家的顏面。
更有甚者,這座皇城裡的人,連三歲孩童都知道國士秦墨是皇上的面首,頗得皇上賞識,性格張揚誰人見了不是敬他三分,這三姨娘偏生不知深淺跟他對著幹,還讓自己為她犯下的錯血濺祭司殿。若不是楚醉正好化形他怕是要永遠無緣這個世界。
這從出生以來,過的人間地獄一般的生活,終於在他見到楚醉的那一刻起,告一段落。
楚醉告訴他,即使黑暗無盡,這世界扔有光。
在離將軍府只剩下十幾步的時候,隨遇特意讓馬車停下,自己緩步走到將軍府門口。
這一段路走過太多遍,這是他最耀武揚威的一次,他本可以不管這些直接把聖旨交給隨廣陵,讓三姨娘被禁足家中,可是……
他想要自己的八弟,四姨娘的兒子隨寧不再被欺凌,在府裡過上他一個富家子弟本應有的生活,他還想讓三姨娘為曾經對母親和四姨娘做的一切付出她應有的代價。
三姨娘那個女人,他要狠狠教訓她一把,讓她活著償還自己所犯下的罪孽。
沒有帶任何守衛和侍從,隨遇再一次踏進了將軍府的大門,黑漆漆的門上,三個流金大字第一次讓他覺得沒有任何壓迫感。
他先去了自己和八弟以前住的清遠局看了看,這裡依然破舊,荒草叢生,若是放在平時他還有空打理一下,可是這兩年他白天干活晚上哄隨寧躺下就去了祭司殿,自然有些荒涼。
剛一進門,就從房間裡跑出來一個穿著粗布衣服的四歲小童,因為營養不良個子不是很高,倒是更像一個普通農人家的孩子。
“七哥,七哥你終於回來了!”隨寧抱住隨遇,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這一天一夜你去哪裡了,我以為,我以為,你走了就不要我了!嗚嗚嗚……”
隨遇為他擦去臉上的淚痕和泥土,看著他滿臉髒兮兮和手臂上的傷痕,怒道:“隨境又打你了?”
隨寧只是笑笑,道:“昨天一天,你沒回來,父親也沒回來,直到夜裡父親回來狠狠罵了三姨娘一頓,然後三哥和三姨娘都很生氣,就打我,沒事了!”隨寧說著用破舊的衣衫蓋住自己瘦弱的小手臂上的傷感,道:“七哥,我不疼,我一點都不疼!”
隨遇心疼的抱抱他,道:“走,七哥幫你打回來,再給你找最好的大夫治傷!”
隨遇正要帶著隨寧走,剛要轉身就看見門口站著三姨娘大兒子,將軍府第三子,隨境。
隨境生的虎頭虎腦,比一般人胖上一些,沒別的本事,倒是將三姨娘的囂張跋扈和白蓮花學了個十成十,如今又抬眼用鼻孔對著園中的兄弟二人,耀武揚威道:“呦,我當時誰回來了,隨遇啊?這次給別人跑腿看來掙得不少啊,還換了身體面的衣服,可是再體面,也改變不了你是娼妓之子的事實,哈哈哈哈!”
隨境自己笑的開心,卻不覺隨遇的怒意已經顯而易見,他冷冷的道:“你打了隨寧?”
隨境笑的得意道:“是啊,打他那是本少爺看得起他,對了,我昨天生日,父親新送了我一根狼牙棒,我今兒個正好想來試試手!怎麼你也想來兩下?”
隨境說著,擺弄了兩下手裡充滿倒刺的狼牙棒,似乎料定了隨遇不敢跟他硬碰硬。
誰知隨遇冷笑一聲,將隨寧護在身後,不緊不慢的道:“只有三姨娘那種廢物,才生的出你這種垃圾!”
隨境一下子怒氣上來,拿著狼牙棒衝隨遇衝過去,狠狠的就是一棒子落在肩上。
隨遇不語,硬是用小小的肩膀抗下了隨境那狠狠的一棒,身上瞬間被扎出了五六個血窟窿,血液滴滴落在草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隨遇抬頭,眸光狠厲的抬頭隨境,嘴角不受控制的劃出一道血痕,那樣子及是恐怖,隨境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鬆開狼牙棒緩緩抽身後退兩步,這才穩定心緒,努力給自己如往日一般的勇氣道:
“是你讓我打的,不怪我!我只是替父親母親教訓一下你這不知禮數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