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艘戰船呈錐形排列在泗水河上,被衝開的水浪向著四面當初,那些蘆葦便跟著來回搖擺。
馮鐸站在船頭上,一身鎧甲在陽光下反射著刺眼的寒光。
他看著周圍那些隨風搖擺的青色蘆葉,眼角閃過一絲憂愁,然後朗盛道:“馬天明!”
一個魁梧的甲士頓時快步跑來,雙手猛然撞在一起,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朗聲道:“到!”
馮鐸轉身道:“傳令下去,所有人進入備戰狀態,直到離開白茅渡。另外派出兩名斥候,前行二十里,務必保證前方沒有任何障礙。”
叫馬天明的魁梧漢子應了一聲,然後親自登上戰船的傳令臺,從一名士兵手中拿過傳令旗,傳達命令,指揮所有船隻。
隨著令旗搖晃,所有船隻開始變換陣型,無數甲士快速出現在甲板上,檢查戰刀勁弩,嚴陣以待,最後,一艘小船脫離船隊,快速向前穿梭,很快消失在蘆葦蕩中。
馬天明將傳令旗還給那名士兵,走下傳令臺,來到馮鐸身邊,開口問道:“將軍,會不會過於緊張了?”
馮鐸搖頭道:“我聽說過白茅渡,這可是一片非法之地,還是小心點好,這批物資對前線來說極其重要,張老將軍既然把這批藥交給我們,我們就不能讓他失望。”
馬天明點了點頭,嘆息道:“我真想不明白,大將軍為什麼要給我們這樣的差事,南蠻子殺不了也就算了,每天還要跟這些流氓土匪打交道。”
馮鐸笑著問道:“怎麼,這就受不了了?”
馬天明嘿嘿笑道:“將軍,要不這次回去,你跟大將軍說說,繼續讓我們做斥候唄,升不升官的無所謂,只要能多殺幾個南蠻子,就算讓我做衝鋒的小卒也可以的。”
馮鐸直接坐在甲板上,馬天明便跟著蹲了下去,滿含期待的看著馮鐸。
馮鐸拍了拍靴子上的泥土,緩緩道:“我們上了戰場,能殺很多南蠻子,可物資一旦出了問題,就會死很多唐國軍人,大將軍讓我們押運物資,便是相信我們能夠保證物資的安全。”
張天明點了點頭,撓了撓頭,笑著道:“將軍你也知道,我這個人不會想事情,反正將軍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
馮鐸輕輕一笑,“當兵為了什麼呢?打仗?殺人?”
他自己搖了搖頭,“當然不是。我們當兵,是為了保護唐國的百姓,是為了讓家人們過上太平日子,所以哪怕是死,我們也願意死在戰場上,而我們現在押送物資,保證物資能安全抵擋戰場,送到將士們的手中,就能讓唐國的男兒少死一些。”
張天明點頭道:“我明白了。”
馮鐸笑了笑,接著道:“所以押送物資看似無聊,遠不如戰場殺敵來得痛快,但意義其實是一樣的,甚至比上戰場殺敵更重要,這就是大將軍選擇我們的原因,因為我們是最優秀的唐國男兒。”
馬天明哈哈大笑,“將軍這麼一說,我心裡就舒坦了。”
馮鐸側過頭,看著那些青青的蘆葉,愣愣出神。
馬天明便不去打擾,他知道,馮校尉這是想家了,因為在一次喝醉的時候,他聽馮校尉說過,在他老家,有一大片蘆葦蕩,到了秋黃時節,風一吹,漫天都是飄絮,美極了。
對了,馮校尉的家鄉叫來什麼來著?
風陵渡。
馬天明突然也有些想家,他家沒有好看的蘆花,甚至沒有這樣青青的蘆葉,但有老母親的紅燒肉,有醇香的馬奶酒,當然,還有鄰居家的小秀……
他也學著馮鐸的樣子坐在甲板上,看著遠方的天空。
也不知道小秀嫁人了沒有,她說要等自己回去的。
其實小秀嫁人了也好,總這麼等著自己也不是回事,萬一自己哪天死在戰場上了,豈不害她傷心……
傳令臺上,那名士兵突然喊道:“將軍,前方有情況。”
馮鐸一下從甲板上站起來,馬天明也收起思緒,偷偷擦了擦眼角,快速向著傳令臺上奔去。
只見前方的蘆葦中,一艘小船停在水面上,但船上卻已經沒了人,兩邊的蘆葦叢中,發出一陣劇烈的搖晃之後,再沒動靜。
馮鐸一抬手,負責傳令計程車兵便揮動旗幟,船隊緩緩停下,無數甲士快速上前,手持盾牌站在前端,所有端著勁弩計程車兵整齊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