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識將右手揣進口袋裡,心裡莫名的有點慌,不知道大巫師是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看到童心。
大巫師走上前來,看著我說道:“如果不想害死他,你最好藏得深一點。”
“大巫師,我……”原來他看到了。
我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說道:“大巫師,那個紙紮火麒麟,能不能還給我?我現在需要。”
“可以。”大巫師答得很爽快,我心中一喜,但他話鋒一轉,說道,“不過,你先得答應我一些事情。”
“我不會走的。”我脫口而出,“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得留在這兒,這兒是我的根。”
“果真不走?”大巫師皺起了眉頭,“你要知道,繼續留下來,你很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我不怕。”我說道,“更何況,我爺爺不是回來了嗎?大巫師你也回來了,這天底下還有什麼地方,比待在自己家更安全的呢?”
大巫師嘴角扯了扯,問道:“你知道你要留下來,需要面對什麼嗎?”
“錢江龍族、走蛟和柳鎮海、鳳無心乃至整個鳳家,”我細細數來,“還有五花教。”
大巫師搖頭:“不,你錯了,你若心堅如鐵,必須留下來的話,所要面對的,只有兩個,白家和柳伏城。”
“正如你剛才所說,你爺爺和我都回來了,你說的那些勢力,自然由我們去面對,你是白家晚輩中唯一的嫡系。將來你便是白家與七門的繼承人,你所要想的,是怎樣試煉自己的性子與修為,怎樣做好一個領導者,這是最重要的。”
“其次便是柳伏城,你若要救他,如今江城風雨欲來是最佳時期,錯過了這個機會,恐怕便再也沒有希望了。”
大巫師說著,伸出兩根手指,對著我眼睛點了點,說道:“菲菲,你得學會用眼睛去看。再用心去細品,不要被任何外在的環境乃至於某些特殊的情感矇蔽了雙眼,如果做不到這些,那你趁早離開這個是非之所,我可以讓玄武送你。”
“大巫師,這些話,你是說給我聽的,恐怕也是說給你自己聽的吧?”我壯著膽子,反過來質問他道,“我爺爺忽然活著回來,你從我姨祖那邊匆匆趕回,到底是回來幫助我爺爺的,還是回來盯著他的?”
這些話我並不該直接當著大巫師的面肆無忌憚的往外說,很容易就惹怒他,但從他和白玄武回來對我不冷不熱,到有危險的時候,第一時間出手想幫,一而再,再而三的勸我離開,這些複雜又矛盾的心理,如果不是他內心糾結到了極點,是不可能表露出來的。
他可是七門赫赫有名的大巫師啊。
大巫師一愣,顯然也是被我的斗膽給驚到了,但很快,他的臉色迴轉過來,說道:“從小。師父就對我說,我生在七門,生,是七門的人,死,是七門的魂,無論誰坐在七門門主的位置上,我永遠都是站在他身邊,輔佐他,成為他左膀右臂的那個人。”
大巫師定定的看著我,重複了一遍:“聽清楚了嗎,無論是誰,只要他有能力撐起七門這片天,他便是我的主子,你爺爺也好,白敬璽也罷,甚至,如果將來有一天,七門門主傳承給了你,也一樣。”
“守護七門是我的使命,是我的職責所在,但這並不代表,我的內心沒有自己想要守護的那個人。”
“白溪是你的姨祖,身上流著一半白家嫡系的血脈,也是我的師妹,師父終其一生只收了我們兩個弟子,我們朝夕相處數百年,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
“所以,菲菲,紙紮火麒麟,我可以現在就交給你,但你必須答應我,無論到什麼時候,都不準傷害白溪,也不允許別人傷害她半根汗毛。”
大巫師一席話,兜兜轉轉,只是為了告訴我一句:守護七門是他職責所在,但保護白溪是他心之所往。
我一時間也有些迷糊了,總覺得大巫師話裡有話,可一來,我現在根本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大巫師回來的初衷,二來,我怕走錯路,牽一髮而動全身,所以竟不敢立刻回答大巫師。
大巫師的眼神,從希冀,慢慢的轉為失望,他背過身去,我以為他要走,張嘴想要挽留,但明白,做不了決定,挽留也是沒用的,索性便咬著牙,閉了嘴。
卻沒想到,大巫師轉過身去,揹著手,昂首朝著後山的方向看著。
後山山坡並不高,但佔地面積很廣,即便已經是冬天了,山坡上依然綠油油的一片,如果是晚上經過這兒,陰森森的讓人心顫。
好一會兒,大巫師又重新開口道:“以後沒事的話,儘量不要靠近後山,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他踱了幾步,忽然長長的嘆了口氣,自顧自的說道:“風雨欲來,霧裡看花,也是難為你了,既然你不願意走,那就得自己去承受接下來的暴風驟雨。”
無奈的低笑了兩聲,又說道:“也是,溫室裡的花朵被保護的那麼好,又怎樣迅速的成長起來呢?罷了罷了,我也不為難你,既然你要。便拿去吧。”
大巫師說著,將一個碧色繡雙魚紋路的荷包拿出來,交給我說道:“一切,自求多福。”
說完,大步的離開,頭也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