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牙縮回了手。
柳泗堯沒那麼好心,他拉我上去,不是為了救我,而是為了內丹。
我現在這個樣子,是意外,提前朝著走火入魔的路上走,如果再不拿出內丹的話,他們可能便再也沒有機會拿到了,所以此刻柳泗堯比我還著急。
我必定是不能讓他們得逞的,但如果什麼都不做的話,迎接我的後果將會很可怕。
“把手給我,白菲菲,你不要命了嗎?”
“快點,我讓你把手給我!”
柳泗堯一聲比一聲喊的大,那隻伸向我的手,一次又一次被池子裡強大的陰邪之氣侵襲,縮回去,又伸上前來。
我安靜的待在池子裡,仰臉看向上方的龍頭,看著那隻被我戳瞎的龍眼,從裡面奔騰而出的那些黑氣,像是一條條黑色的貪婪的舌頭一般,吞噬著我的神志,將我一步一步的往深淵裡面按進去。
耳邊,熟悉的鬼哭狼嚎聲響起,腦子裡,那股子千軍萬馬廝殺,血流成河的場景再次顯現,那個手握長矛,身跨戰馬的背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戰令在青銅羅盤裡面不停的顫抖,像是極度興奮的人兒,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不停抖動一般。
這是宿命吧,是作為白家正統傳人的宿命。
承襲保家仙的內丹的同時,也要承載白家先祖一生殺戮無數,揹負著的無盡怨念邪煞之氣。我壓制不住它們,便要被它們吞噬,這是宿命。
戰令是可以壓制乃至調動這些怨念邪煞之氣的,但前提是,我得有我家老祖宗白天啟一般的戰功赫赫,有他的戰魂才可以。
戰魂!
對,戰魂!
如果我還想活命的話,就得想辦法去玉龍山,一方面要將內丹送給柳伏城,另一方面,可能要提前啟動鎖龍陣,而戰魂就在白家祖墳裡面。
一切的一切。歸根結底還是在玉龍山!
但糟糕的是,爺爺一早便開始在玉龍山佈陣的事情,已經不是秘密了,現如今,鳳無心和柳鎮海都會防著我。
柳泗堯已經說了,在擄我過來的時候,柳鎮海他們朝著江城龍族去了,如今錢江龍族陰邪之氣外洩,立刻會吸引他們的注意力,現在,說不定他們已經在趕來的路上了。
錢江龍族這一次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該怎樣收場,柳崇明此刻定是焦頭爛額。
那我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我到底該怎樣做才是對的。
眼下我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條是用內丹做交換條件,換取柳泗堯將我送去玉龍山的機會,但這樣做的後果就是,柳伏城帶著真身破出封印,卻得慢慢的一點一點重新修煉起來,在這個過程中,會有多少人想要將他絞殺在還未成氣候的時候。
並且這條路並不樂觀,柳泗堯會是信守承諾的人?
而第二條路就是放棄自己,放任自己墮魔,成為柳泗堯嘴裡說的女魔頭,那樣。至少我可以保住內丹,即便是遇上鳳無心他們,我也不用太過擔心,畢竟,白天啟能成為戰神,刀下亡魂何其之多,積攢起來的這股子怨念陰煞之氣,不容小覷。
選擇第二條路最大的風險就是,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智,擾亂了之前一切的安排,但,我爺爺不會袖手旁觀吧。
他既然敢頂著走蛟和鳳無心雙重壓力,部署兩天後,玉龍山的鎖龍陣,他就該想到會發生的最壞的後果,他必定會有辦法壓制我身體裡的這股怨念邪煞之氣。
我承認我是在賭,或許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爺爺跟我一樣,什麼都做不了,但這一步我還是得走出去。
想清楚了,確定了,我便沒有再猶豫,凝神聚氣,再次衝著龍頭上的另一隻眼睛攻擊而去。
“白菲菲你瘋了!”
柳泗堯大聲吼道,“瘋了,簡直瘋了!”
那時候,土牛花的藤蔓已經纏住了龍頸,戰令同時射向另一隻眼睛,噗嗤一聲,跟左邊那隻眼睛如出一轍,黑氣頓時瀰漫出來。
大片的黑氣撲面而來,我從新落回池中,一股若有似無的涼氣在我耳邊輕拂,似饜足後的嘆息,又像是長久壓迫之後的釋然。
緊接著,聲音猛地被無限放大,獰笑聲,求饒聲,哭喊聲……
那些聲音圍繞在我的周圍,像一群蒼蠅似的,一刻不停。
我感覺腦袋都要炸了一般,瘋狂的需要發洩,我伸出兩隻手指抵住耳朵,閉上眼睛,張開嘴巴歇斯底里的吶喊,前所未有的崩潰。
柳泗堯的叫聲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停止了,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密室的,我抱著頭蹲在池子裡,不知道掙扎了多久。
直到密室門再次被開啟,一群人包圍住了池子,重新設陣、布法,有一個頭上長著斑駁的龍角,嘴上長著細長的龍鬚的老者,圍著池子不停地跳著,手中舞著一把長劍,時不時的衝著我作勢刺一下。
隨著他的動作,我整個人反而慢慢的冷靜了下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他,身體裡那股不安鼓動的陰邪之氣,也漸漸的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