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崇明入陣之後,八卦陣一下子亮了起來,我只感覺池子裡面的龍涎忽然也跟著動了起來,渾身像是有成千上萬只螞蟻在啃噬著我的面板,找到縫隙,立刻衝著我身體裡面鑽進來一般。
我動不了,像是一具傀儡一般,被控制著,折磨著,任人宰割。
丹田之內硬的如一塊鐵餅,心口卻在不停地翻滾。一股一股的血氣上湧,喉嚨口裡一片腥甜。
眼睛裡滾燙的像是燒開的水,看什麼都是蒙著一層紅,耳朵裡嗡嗡嗡的轟鳴著,手腕腳腕處的筋脈在不停地拉緊、跳動,渾身抖成了篩子。
不是冷,而是痛,是痙攣。
此起彼伏的咒語聲從四面八方傳來,直往我腦子裡面鑽,脖子因為筋脈拉得太緊,不自主的反抗,將頭往後仰。
後仰的頭正好對上上方的龍頭,盯著龍頭一眼看不到底的大嘴,腦袋裡一陣一陣的盪滌開來,如石子劃破水面,漾起的漣漪。
甚至到了最後,我好像聽到了龍吟聲,一聲一聲的低低地嘶吼,身體一圈一圈的盤上我的身體,不斷的收縮,勒的我喘不上起來。
心口一鼓一鼓的,有什麼東西在往上移動,試圖從我身體裡剝離。
我的嘴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便一直大張著,眼角有什麼東西溢了出來。
那個時候如果有面鏡子,一定能看到,那是血。
不僅僅是眼角,耳朵、鼻子乃至嘴角,都有血,整個人用恐怖這個詞來形容都不為過。
但我那個時候已經沒有那麼詳盡的知覺了,因為全身所有的痛,全都集中在了心口往上,我知道。是他們在取內丹。
那一刻,我特別的絕望,甚至有些後悔,即便是懷疑爺爺,也應該跟他待在一起,至少,內丹最終會落到柳伏城的手裡。
而如今……
但似乎,跟著爺爺也並不安全,畢竟最終我們回去的時候,白家莊園顯然已經被另一波勢力佔領了,爺爺那個時候。恐怕也是自顧不暇的。
江城藏龍臥虎,我們永遠是在明面上的,潛藏在暗處的那些勢力,一直盯著我們的一舉一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最後關頭被別人截了糊,這也不是什麼罕見的事兒。
我只是心裡不甘,明明犧牲了那麼多,明明那麼小心翼翼了,憑什麼還是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一開始我的所有關注點都在內丹上,後來僅剩的一絲神志,奇蹟般的全都凝結於一點。電光火石之間,似乎比平時更加清明。
我不知道在那一刻,自己是不是經歷了猶如迴光返照一般的時刻,但正是這一時刻,讓我想到了些什麼。
這個世界很奇妙,永遠都是保持相互平衡的狀態。
有男就有女,有陰便有陽,誰也逃不脫這個規律。
這間密室,亦是如此。
無論是龍涎池,還是八卦陣,都是一個目的,為了製造出整間密室極陽的環境,但如果這裡太過極陽,就會失去平衡,所以,這間密室裡面必定還有一個點,是極陰之點,所有的陰邪之氣,全都集中在那裡。
如果想要破了柳崇明設定的極陽陣法,保住內丹,就必須找到這個極陰點,破了它,讓陰邪之氣外溢,我才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剛才,柳崇明交代柳泗堯的,可能就是這個。
但這樣做的後果,對於我來說,也是極其可怕的。
想要破掉極陰點,那一瞬間,陰邪之氣侵體,衝撞到了我體內的怨念邪煞之氣,被極度壓制的這股氣,瞬間爆發,裹挾極陰點的陰邪之氣,可能瞬間便將我朝著另一個極端拉過去。
怕嗎?怕。但這卻也是我如今唯一的出路。
到了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幫我,除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