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芸珊那一巴掌拍下去,整張老鼠皮發出一聲悶響,癟了下去,薄薄的一層皮貼在桌面上,我疑惑的看著那張老鼠皮,從未見過這樣的術法。
那邊,灰芸珊已經捏劍指,閉著眼睛嘰裡咕嚕的唸了一通咒語,只見那老鼠皮慢慢的又重新鼓了起來,一張皮被撐開,橙紅的鼠皮因為被拉伸變薄而變成了肉粉色,大小如床上的嬰兒一般,五官四肢全都顯現出來,吱吱兩聲,緊接著,一個活靈活現的小嬰兒便真的形成了。
跟嬰兒床的那一個一模一樣。
灰芸珊還在唸咒,又過了一會兒,劍指朝著老鼠皮做成的嬰兒嘴上壓下去,之前的吱吱聲瞬間消失不見。
灰芸珊這才收了手,將嬰兒抱起來,交到灰三娘手中,叮囑道:“三娘,規矩你都懂,不管在什麼情況下,千萬別讓它開口說話,一旦開口說話,後果你懂的。”
灰三娘連連點頭:“我懂我懂,芸珊你放心吧,我不會壞事的。”
灰芸珊點點頭,又將手裡的銅管遞給灰三娘,說道:“萬一……”
“我知道我知道。”灰三娘將銅管接過來,小心揣在身上,“芸珊你快回去休息吧。等今夜辦完了事情,我回老宅找你。”
灰芸珊應了一聲,又說道:“木家村的事情很棘手,老宅那邊一直不讓你摻活這件事情,你就是不聽,今夜如果不成功,老頭子那邊恐怕……”
“我已經搬出來,自立堂口了,雖然掛著灰仙堂的名字,但與老宅算是劃清界限了,如果真的出了事。責任我一人擔,不會連累老宅的。”灰三娘立刻表態。
灰芸珊無奈的搖頭,轉而又意味不明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話想說,可最終到底還是忍住了,默默地離開。
其實她不說,我也明白,她不想我拖灰三娘下水,但我已經勸過灰三娘了,這個果敢有主見的女人,是不會聽我的。
灰三娘手裡抱著那個假嬰兒,衝著我得意的一笑:“菲菲,你看像不像?比起你的紙人來,是不是技高一籌?”
“這技藝真的是出神入化,我自是不能比的。”我拿來一旁嬰兒服幫著灰三娘給假嬰兒套上,那小胳膊小腿的,就連身上的肉肉,摸起來都是那麼的真實,眼珠子滴溜溜的轉,除了不會發聲,其他的分毫不差。
我想到灰芸珊說的話,問道:“這假嬰兒的嘴被做法封住了嗎?如果它開口說話會怎樣?”
“不會發生的事情就別問了。”灰三娘胸有成竹道。“走吧,現在一切安排妥當了,咱們出發吧,抓緊時間,速戰速決。”
……
灰永剛和灰重山站在樓下等著,車子也都已經備好了,一行人上了車,一路朝著木家村的方向開去。
車裡,灰永剛顯得有些焦躁不安,灰三娘瞥了他一眼說道:“你看你那沒出息的樣子,三十多年了,還沒放下?”
“就沒拿起過,談什麼放不下?”灰永剛倔強道,“三娘你別揶揄我。”
“切。”灰三娘白了他一眼說道,“永剛,我要提醒你一句,無論以前你對那個木禾堇產生過怎樣難忘的感情,今夜都給我塞到後腦勺去,她已經死了三十多年了,到時候要是詐了屍來勾引你,你可給我看清楚了,別再重蹈三十多年前的覆轍!”
“別把我還當三十多年前的毛頭小子看扁了,行不行。”灰永剛信誓旦旦道。
……
木家村比我想象中要荒涼的多,房子是經典的徽派樣式,零零落落二十多戶,散落在大片的荒草灌木叢中,三十多年沒有活人居住,家家戶戶卻都亮著燈,四周拉著警戒線,周邊的大樹上也拉著彩燈,一大片一閃一閃的,可在這夜色中,卻顯得愈發的陰森。
與木家村一路之隔是一條長長的水庫,能看到對岸燈火通明,煙火氣十足。
我們就靠著水庫邊停車,水庫邊上有一個架在水面上而建的兩層水泵房,幾個人圍在水泵房周圍說話。
我們下了車,灰三娘輕車熟路的走過去,衝著靠著水泵房牆角坐著,吧嗒吧嗒抽著大煙袋的老者說道:“楊大爺你在啊。”
“這幾天都在。”老者就著牆面磕了磕煙鍋子,對旁邊幾個年輕男人說道,“都回去吧,後半夜看清形勢再來。”
從那幾個年輕男人的穿著來看,應該都是分配過來守著警戒線的人,楊大爺這麼一說,他們果真離開了。
楊大爺又看了我一眼,問灰三娘:“新來的幫手?”
“是自己人。”灰三娘答道。
楊大爺點點頭,這才開啟了話匣子,大煙袋指了指對面木家村,說道:“那間房的燈亮了。”
“我猜到了。”灰三娘說道,“我以為半個多月前就會亮起來,卻沒想到等了這麼久。”
“小心啊三娘。”楊大爺說道,“守村人守村人,守了這麼多年,終究是要爆發了。”
說完,楊大爺收起大煙袋,揹著手,一步一晃的離開了水庫邊。
我忍不住問道:“三娘,這個楊大爺是什麼人啊?看起來在這一片還挺有地位的樣子。”
“楊大爺是這片水庫上的守夜人,在這兒做了一輩子,守著水庫,也守著木家村。”灰三娘嘆了口氣說道,“楊大爺不是本地人,年輕的時候,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娶了木家村走出去的女兒。生了一個帥氣的兒子,兒子據說很優秀,考上了大學,本應該留在學校任教,卻忽然消失不見了。”
“不僅僅是他兒子,就連他老婆也同時消失了,他多方打探,才追來了木家村,找到了他的老婆,見到了已經痴傻的兒子,楊大爺心如刀割,從此便留在了這裡,再也沒有離開過。”
“為了救出老婆孩子,楊大爺查了很多資料,聽了很多老故事,又找了不少高人,最後得出一個結論,他的兒子做了木家村的守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