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裡不過是一桌、一榻、一扇屏風、幾把竹椅而已,旁的陳設都沒有,十分簡單。
一角那扇竹製鏤空的屏風後隱約能看到有人在走動忙活,炊煙也是從那兒升起。
散華道人問完話,便幾步走到牆邊,俯身將木桶靠牆放好,再轉身來看她,等她回答。
林檎搖了搖頭,說:“非也,我只是道長您眼中的過客罷了,我認識您,是因為我是柳墨的師侄。”
眼前的散華道人更困惑了,他朝後喊了聲,“墨兒。”
林檎皺眉望過去,就見一個挽著垂髻的遮面婦人走了過來,繞過屏風時,她細白如玉的手指輕輕拈起從發頂垂下的面巾,面若桃花,翦水秋瞳眸光流轉。
是柳墨,也不是柳墨。
眼前這個披著柳墨容貌的,不過是一具人偶罷了。
“夫君喚我作甚?”柳墨柔情似水地看向散華道人,一手將面巾上撩覆在發上。
散華道人看著她一笑,幾步走到她面前,說:“這位小友說是你師侄,你可認識?”
柳墨掩唇一笑,手輕輕拍了一下散華道人的胸口,嬌嗔道:“夫君又開什麼玩笑,我師門都沒有,又哪兒來的什麼師侄?”
林檎不動聲色,柳墨弄了這麼一個人偶來欺騙散華道人,隨帶還編了個故事,也不知道到底用意為何。
散華道人聽了,轉而看向林檎,問:“這……”
林檎一笑,截過他的話茬,說道:“想來是我墨師姑同您一樣忘了些事,但也不打緊,我千里迢迢趕來至此,是來營救二位的,記不記得我倒是次要的。”
散華道人和柳墨皆是一愣,面上一喜一驚。
“小友竟是為此而來,慚愧慚愧,方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散華道人連聲抱歉。
一旁柳墨神色由驚轉憂,她伸手扯了扯散華道人,將他拉到一邊,壓低聲音說道:“夫君,這人你我都不認識,憑空出現在我們家前,還口口聲聲說要救我們出去,怕是不可信呀。”
散華道人原就是個赤忱之人,雖閒散卻向來容易信任他人,聽了柳墨這麼說,便抬手輕輕撫摸了一下柳墨的臉頰,說道:“夫人想多了,我觀這位小友面容真誠坦然,不像是奸猾之輩。”
他面色柔和,是真信了林檎的營救之說。
柳墨卻有些固執地拽著他的衣袖,不讓他回身,口中仍然堅持:“夫君,你這般輕信於人,是會出大事的。”
那頭林檎聽了,不免腹誹:的確是出了大事,這不就被囚禁在這相濡與沫陣裡不知多少年。
但她面上不顯,仍然帶著微笑看著他們。
那頭散華道人叫柳墨如此憂心忡忡,便拍了拍她的手,拉住她,朝著林檎說道:“小友不妨先留下來用一頓便飯?其他事宜我們邊吃邊談。”
柳墨想出聲拒絕,林檎卻飛快地答到:“好。”
於是,三個人便當真面對面坐了下來。
柳墨端上來了之前忙碌準備的菜,一如她在千機峰上時的好手藝,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
“小友可有嘗過我夫人的手藝?”散華道人原是炫耀般發問,在一旁柳墨耳中聽來卻是在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