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一次張四行卸下鋼盔,歪戴上船型帽,甚至把從身往下的武器全都掏出來放在一旁。
又要人打來熱水,把臉洗的乾乾淨淨,然後把自己一兩枚鐵十字勳章扶扶正,然後還問擔心的看著他的諸人,
“怎麼樣”
“長官,你褲子……”
漢森.勞爾聳聳望,撇撇嘴提醒。
“這就沒辦法了,戰場上衣冠不整也不算什麼大事。”
一旁的馬庫斯中校問,
“有酒喝的話,我和你一起去。”
“別,你們去了,有些話我和謝團長沒法開口。另外諸位再仔細想想,今天夜裡十二點他們會撤出四行倉庫,大家好好想想何去何從。”
在場諸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曹子晉嘴唇動了兩動,終究沒有開口。只有關世傑喃喃的罵出聲,
“媽了個八子,就知道中央軍這幫癟犢子沒好人。長官,讓那些混蛋跑吧,這倉庫裡彈藥不缺,糧也不缺,鬼子又不敢使炮,老子能一直守下去。”
對此張四行既沒有肯定,也沒有否定,反而掃視了諸人一眼。
他的目光看到誰,誰就不自覺的立正,
“走不走看自己,手下也一樣,留下三心二意的人也沒什麼意思。想走的跟著八十七師,我們……暫時還沒打算走。”
說完漫不經心的叼著菸捲走了兩步又回頭說,
“等我喝酒回來,想走的就別露面了。”
說完帶著早就等在一旁,抱著食盒與酒瓶的雜兵營少年,悠悠的上樓。
一樓、二樓依舊到處是雜兵營準備作戰的人,有人擔著裝滿彈殼的木桶從樓上下來,有人抱著大堆鋼盔從樓下上來,那些匠人依舊不停在製作地雷。
上了三樓,同樣是忙碌計程車兵。
不過已經接受整裝命令的他們,一個個收拾著裝備。看到張四行的人,有人立正行禮,有人視而不見。
向自己行禮的,張四行都會認真回禮。
很快到了謝晉元的的辦公室外,那兒站著一群已經是換回了自己盒子炮的八十七師的軍官們,怎麼看都有點如臨大敵的味道。
端菜拿酒的幾個雜兵營的少年沒見過這陣勢,多少有些瑟縮。
然而張四行根本不當一回事,直接走向辦公室門口。站在人群中的陶連長,此刻心中百味雜陳,目光看著張四行。
但後者已經洗乾淨的臉上,掛著淡淡微笑,只是衝他微微點頭,然後昂首走進謝晉元的辦公室。
一開啟門,一股沉重的煙味撲面而來。提燈下,看得到一張憔悴的臉。
打了幾天沒見他憔悴,可這一小會沒見……
“擺酒”
轉過身吩咐幾個雜兵營的少年,張四行摘下船形帽。
然後也不管謝晉元是否樂意,伸手把他辦公桌剛被收拾好的東西,隨手拔到地下。
雜物落地,發出一陣“乒乓乒乓”的雜響。隨著聲音,辦公室外面衝進一群提著盒子炮的軍官。
面對軍官們的開口,張四行保持著微笑一動不動,只是看著眼前的謝晉元。
坐在椅子上的謝晉元紋絲沒動,只是淡淡下令,
“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