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十年前……”
“別說。”景珏立時打斷姜伯毅的話,“她告訴我了,十年前,是你。也說了,倘若事情了結後,我要殺你,她絕不攔著!”
姜伯毅垂頭笑了笑。笑容在這陰翳的樹林中,有些看不清。
“她還說了,這十年,你也並不好過。”景珏咬了咬牙,“天道自有懲罰!我答應她了,在事情了結之前,絕對不再提這件事,不會為此事為難於你。我會信守對她的承諾。”
姜伯毅看著景珏,沒有說話。
就算是答應了寧春草,不會為難他。這和他願意留下來掩護相比,也相去甚遠吧。他分明在顧左右而言他。
十年前的事情,在此情此景下,被言論出來。
兩個人的關係非但沒有疏遠,反而好似莫名的就心意相通了。
“你答應我,會對她好。”景珏垂眸認真說道。
姜伯毅低頭輕笑一聲,“你覺得,我還能走進她的心裡麼……”
景珏聞言,微微一僵,轉過臉去看姜伯毅。
“待會兒。若是有機會,你帶春草離開,我掩護。”姜伯毅認真的說道,“她叫我姜大哥,卻叫你景珏。這就是區別。”
景珏面上有些怔怔的,好似一瞬間,他什麼都明白了,明白了他一直都隱隱約約知道,卻又總會去懷疑的東西。
可他又好似不明白,他和姜伯毅不是仇人麼?不是敵手麼?什麼時候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變得如此融洽了?
不過在這陰翳的杏子林裡頭,可是在不是想問題的好地方。
一陣讓人頭皮發麻的笑聲由遠及近的傳來,好似杏子林的樹葉枝杈,都隨著這笑聲微微的震顫起來。
姜伯毅和景珏立時渾身戒備。背靠背,四下望去。
兩個人都是打小習武之人,他們都十分清楚,在作戰之時,自己的後背一定不能交給信不過之人。將自己的後背交給別人,就如同將命交給了別人一般。
可此時,他們竟意外的十分默契,又彼此信任。
連這份信任,都來得莫名其妙的。
隨著笑聲的靠近,杏子林裡更加陰沉,陰沉沉的像是夜色來臨,像是驟雨即降。
姜維一身白衣,手中持一把白色摺扇。
在一片陰沉沉中,顯得格外扎眼。
“就知道拿住寧春草是最有用的,一提她,你們肯定會來!”姜維摺扇半遮著臉,“什麼叫英雄難過美人關?就是說你們這種人!”
說完,又是一陣笑聲。
“姜維,少廢話。春草人呢?”景珏喝問道。
姜維搖了搖摺扇,“彆著急嘛,我許久都沒有見過我大哥了,今日好不容易藉著寧春草才見到,這還不得好好敘敘舊啊?”
姜伯毅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眼前的人是他一直當做弟弟護著,信任著的。可這個人,卻不聲不響的背叛了自己,勾結了外人,還陷害自己,奪取了他閣主的位置。
如此相見,應當分外生氣,分外眼紅才對。
可他臉上卻什麼都看不出來,只有一片平靜,“我們之間不管有什麼仇怨,都和旁人沒有關係,不要牽涉無辜之人。你想殺我,想要閣主的位置,咱們兩個人,好好談。放了寧姑娘。”
姜維嘻嘻的笑,“那可不行!我可捨不得!我更捨不得殺哥哥你呀!哥哥你乃是咱們凌煙閣最厲害的殺手,當年接的第一宗活兒,就是行刺睿親王……哦,呵呵,雖然任務失敗了,但也殺了睿親王的愛妻,對睿親王造成了莫大的打擊。沒有當年的事兒,勾起先帝懷疑,陷害睿親王之舉,恐怕進行的也不會那麼順利。”
景珏面色很冷。但他並未衝動,他輕嗤一聲,“姜維,有些伎倆用一次就夠了,再用,就是傻了。你以為如此,這就能激怒我,讓我和姜閣主翻臉麼?”
姜維皺了皺眉,“姜閣主”的稱呼,讓他臉色如天色一般陰翳了幾分。這個稱呼。這段時間,一直都是自己的。可為什麼,當聽到景珏用這個稱呼對姜伯毅的時候,他會覺得更加順耳妥帖呢?
“呸,姜閣主?姜閣主在這兒站著呢!”姜維哼道,“他不過是個喪家之犬,如今尚有些用處,我才留著不殺,我故意留著他,又怎會去激怒你,叫你殺他?”
“姜維,你是爽快人,別兜圈子,如何你才肯交出寧姑娘?”姜伯毅沉聲說道。
姜維點點頭,“你的脾氣還是一點兒不變啊。”
景珏握著劍的手,因為怒氣而微微震顫,他真恨不得立時上前去削了姜維,可想到寧春草還在他手中,又不得不忍耐著。
“想要寧春草好好的,那就替我做一件事。”姜維啪的合起摺扇,拿扇子敲著手心道,“去殺瞭如今監國的三皇子,用三皇子的命,換寧春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