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巫曾經告訴卡博雷的婆婆,當她收養的那小子長到8歲,待聖辰日到來前一天,就應該讓他自己登上村子後頭那座山的頂上,摘取些冬竹回來,插在門前的土堆上。這是羅蘭村的習俗,是村子裡每個小孩子都要做的事情,其他長輩們對此也沒有異議。
儘管卡博雷內心百般不願,但他還是每到聖辰日的前一天起早出發,獨自踏上“紅土山”開始自己的尋竹之旅,不過,自記事以來,每年上山的也只有自己一人。“紅土山”,是卡博雷自己給那座後山所取的外號。
在卡博雷的記憶裡,村巫的樣貌太過於模糊,他甚至有些記不得對方的姓名,只知道,很多時候,大人們口中所傳達的一些語言,總是冠以這傢伙的姓名。
身旁橫七豎八地躺放著各式冬竹的殘骸,卡博雷皺著眉頭打量著,卻沒有一隻能夠讓他滿意的。按照某人要求的“風俗”,他必須找到比以往更為年長的“戰利品”。他懊惱地思索著,要是以往沒有太過於苛求,似乎今天就不會遇到這麼麻煩的事情。
此時,卡博雷終於想起那位村巫的姓名——李德·金。
只要是和這傢伙碰上點關係,好像總不會有什麼簡單的事情。他抬頭,透過茂密的叢林觀察著空中的景色,除了一望無際的陰霾之外,便再也看不到更多的色彩。只是卡博雷早已習慣了這片光景,他的注意力卻在更細緻的地方,天空中,成群的灰點正在快速移動著。
“糟了,灰鴉們已經回來了。”卡博雷有些焦慮,這些鴉群總在清晨外出,生活的習性一直保持地很規律。在那看不見的方向,他心想著,村子裡的人應該也都注意到了。
村巫李德·金還有句交代——“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回來!”
少年的心情變得有些急躁,他無奈地看著手裡的短刃,這是他進行砍伐大業唯一的工具。
“給我一柄正常的斧子也好。”空中群鴉的輪廓開始變得有些清晰,在卡博雷的耳邊,依稀能夠聽到鳥群鳴啼的交流聲,大小不一,他似乎能夠接受其中包含的內容。
“卡博雷,無論如何都不要靠近那片灰羽幽林,那裡對你來說還太早了!”
卡博雷回憶著婆婆的警告,但此刻由不得他另做多想,他一邊堅定地跨步走向鴉群飛往的叢林深處,一邊仔細琢磨著這些帶著不詳徵兆灰色生物們的對話。
這一切只能歸功於卡博雷的孤獨,村子當中,每年似乎只有卡博雷的家門前多出了新的冬竹,而今已有7束之多。
隨手揮出兩片刃花,碗口粗的冬竹長肢便應聲倒地,卡博雷在剖切面輕掃一眼,上面的年輪圈數便已悄然記在心裡,同時,他嘆了口氣。
“不夠,看來這裡還不夠深。”他認為這個是最為麻煩的辦法,而且是個沒有辦法的蠢辦法,因為冬竹在外形上根本便無法判明其真實的年齡,只能依靠最為本質的圈數作為評判其真實內在的定義。
卡博雷本能地避開地上的落葉殘枝,因為這些東西總會發出惱人的“灑灑”聲響,灰羽幽林的深處存在這什麼,他無從得知,因為長輩們從不會在他的面前談起絲毫有關的內容。他可不會認為這裡是塊善良之地,畢竟在他上山的途中,早已埋伏著許多“土著”。
只是那些傢伙現已成為一動不動的屍體,等待著他回去途中順帶著捎給村子裡的鐵匠——巴爾金大叔,那傢伙可是相當地不務正業,村裡僅有的鐵匠鋪也是常年閉門謝客,很少有人能夠知道他準確地去向,但至少,卡博雷總會將獵回的野味放在他的門口。
其後,巴爾金大叔也會準時在傍晚時刻,將那些野味變成鮮嫩可口的佳餚,送至卡博雷的家中。不過只有當婆婆品嚐到美味之時,才給巴爾金大叔一點好臉色看。
拋去腦海中不合時宜的雜念,卡博雷面前的道路越來越不好走。與其說是“道路”,不如稱之為“臨時通道”,畢竟以往並沒多少人曾走過。放眼望去,成片的落葉將叢林間的間隙鋪成一面黃綠色的地毯,這讓卡博雷連個落腳點都沒法找到。
他有些豔羨地望著前方空中盤旋的灰鴉,這些可以自由飛行的種族們,自然無需被眼前的“世俗”所困擾。
卡博雷安靜地保持著警戒,他用力地將自己的身軀貼在一旁樹幹上,並放鬆著自己的呼吸,試圖稍微按捺下內心的不安,他想起那位獵人前輩,也就是巴爾金大叔的交代,“時刻保持最為理智的狀態,切莫讓情緒控制自己的身體。”
他環顧觀察著四周,面前的冬竹從粗細上來講,已經接近去年的成果,那麼在密林不遠的深處,定然存在著自己的目標。很快,他便將自己的視線向前方延伸而去。
異樣驚起。空中盤旋的灰鴉群忽然鳴起淒厲的叫聲,從叢林的深處傳來,此起彼伏。
卡博雷抬頭,將自己的目光望向聲音傳來的位置,灰鴉們加快自己飛行的速度,俯衝至叢林的上方,卻再也沒有雷池一步,而距離鳥巢卻僅有短短的10來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