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唐站在家門口,杵那兒安靜沉默了一會。
微微抬頭,她能看到自己臥室的窗戶,和離開的那天一樣,被窗簾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什麼也看不到。
這幾年,她一點都不想家,但總會夢到這個清冷的家,夢到庭院裡嬌豔欲滴的玫瑰花,可她最討厭的花就是玫瑰。
玫瑰,壓迫和恐懼。
偌大的房子,好像很久沒人住了,冷清的不像話。以前,唐鶴出差不常回,家裡就只有她和被換來換去的管家。現在,她走了,就更不會有什麼人的氣息了。
廖唐開門的那刻,習慣性吞了吞口水,並摸了摸自己剛剛綁起的高高馬尾。小時候,唐鶴不准她披頭散髮,見她沒綁頭髮都會罵她一頓,說她全身上下毫無氣質,簡直給他這個藝術家丟臉。他偶爾情緒上的狂躁,不僅讓她不敢反抗,還潛移默化地影響她到了現在。
門開了,她站在漆黑一片的玄關處,女管家從廚房過來時,嚇了她一跳。
她開啟燈,問:“他呢?”
女管家畢恭畢敬,聲音很小答道:“先生晚點回。”
“會回?”
女管家抬頭,和廖唐四目相對。那一刻,廖唐心想,她肯定也覺得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一對父女。
“先生打了電話,說今天你回來,他會晚點到家。”
“好的。”
廖唐上樓回了房間,還是離開前的樣子,三角架鋼琴被白色的布給遮得嚴嚴實實的。她坐在鋼琴前,緩緩掀開了幕布。
女管家大概每天都會過來擦一遍,才會這樣乾淨的發亮。廖唐的手指在琴鍵上靈動跳躍,節奏越變越快。直到手機振動不斷,她才有意識地在音樂旋律中回過神來。
程珂的聲音擔心又急切,他說“我的大小姐啊,明天能回來不?”
“能。”
“你就不該在第一天和陸總結下樑子,現在他明顯在針對你。他剛才問我你去哪兒了,我如實告訴了他,過後他說讓你明天去辦公室找他,不然別想上班了。”
“……”
廖唐語塞,她總能被陸庭燁抓住把柄,明明兩人相識一場,他卻連一個臺階都不肯給她下。
接著是自嘲的笑意,冷冷淡淡的。
她說:“收到了。”
廖唐和陸庭燁之間的樑子可不是最近才有的,無論她表面裝得如何雲淡風輕,心裡的恨意仍然絲毫不減。他們是雙向的,因為陸庭燁看起來比想象中還要討厭她。
“廖小姐,唐先生回來了。”
聽到女管家在樓下喊她,廖唐合上琴蓋,一臉平靜。
唐鶴站在大廳,一身雪白的西裝,筆挺地站在那兒,臉色有點憔悴。
廖唐扶著身旁的欄杆,緩緩下樓,一,二,三……她在心裡默數著抬腳踩下去的階梯數,從前到現在,她已經數了無數遍。
數到最後一個,她聽到唐鶴低沉的聲音,說:“剛演出完。”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