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新野縣,縣令府內堂。
一位身著雲紋襜褕,頭戴小冠,方面大耳,樣貌和善的中年男子正在自顧自地編制著犛牛尾織帽。為了躬行節儉,內堂中暖爐已熄,顯得有些陰冷,不過該名男子因為生長在更為寒冷的北地,故而此時也並不以為意。這名身著燕居便服的男子就是名動天下的左將軍劉備劉玄德。此時的他正寄居在荊州牧劉表門下,替劉表把守北邊門戶新野。
劉備雖然號稱是皇室後裔,也被當今的天子稱之為皇叔,不過少時家境貧寒,常以織草蓆為業。正是因為過往的這段經歷,所以劉備每到閒暇之時便愛編制一些小物件,作為一種消遣手段。
一人、一桌、一線、一帽,指動而心靜,畫面也似乎定格。不過這一幅動中含靜的畫面卻被一個不速之客的突然闖入打破了它原有的韻律。
闖入之人相貌頗為英偉,頭戴二梁進賢冠,身著玄色朝服,腰間左佩革制虎頭鞶囊,飾青白紅三彩青綬,右懸黑室佩刀。因其趕得太急,登堂之時未及解履,故而在乾淨的樺木地板上留下一連串沾著泥土的鞋印。
“叔父救我!”來人一邊哭泣,一邊撲通一聲跪下,向劉備大聲哀求道。
劉備一見此人立馬丟開手中織帽,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將其扶起。
“賢侄莫急,請慢慢道來。”劉備輕拍那人手背,好言相慰道。
原來這名不速之客正是劉表的大公子劉琦。
劉琦雖然繼承了劉表英偉的相貌,不過卻是一名缺乏主見,性格柔軟之人。劉備見其驚慌失措的模樣便知必然是有大事發生。
果不其然,劉琦稍微定了定神,便急聲說道:
“今日侄兒去拜見家父,卻不料被家父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還警告侄兒以後做事務必收斂,若有下次一定不會輕饒。侄兒當時還納悶,不知因何得罪家父,後來一打聽才知出了大事!”
“出了何事?”劉備追問道。
劉琦跺了跺腳,急聲道:
“曾凡被人打死了!”
“此話當真?”劉備聞言,忍不住一聲驚呼。
這個曾凡是劉表外甥張允的內弟,荊州大族蒯越的女婿。此人精明能幹,向來為蒯越所喜愛,負責打理蒯氏家族的生意,在襄陽城裡是一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頭面人物。他的死亡,一定會對襄陽的局勢造成巨大影響。
劉備驚覺事態不妙,趕忙追問道:
“曾凡是被何人打死?為何劉使君竟會責怪賢侄?”
劉琦聞言有些激動,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急聲道:
“因為襄陽城裡到處有人謠傳,說是侄兒不滿曾凡在生意上偏袒劉琮,所以便派人將他打死。”
劉琦在外人面前直呼劉琮其名,由此可見兄弟二人矛盾之深。
劉備聞言有些疑惑,於是詢問道:
“劉使君賢明,不會只因謠言就斷定此事乃是賢侄所為吧?”
劉琦嘆息一聲,然後向劉備解釋道:
“侄兒原也如此認為。可是蒯氏家丁在現場打死了幾個參與襲擊之人,其中有兩人正是江漢會成員,所以家父才斷定侄兒是幕後黑手。”
“竟有此事?”劉備驚訝道,不過轉念一想,趕忙向劉琦求證,“那兩人是剛入會的新人還是早已入會的老人?”
劉琦一拍大腿,嘆息道:
“不但是早已入會的老人,而且還是侄兒的心腹。一直以來侄兒都對他們推心置腹,侄兒絲毫不懷疑他們的忠誠。”
劉琦的言語之中滿是焦慮,可見其心智已亂,早已沒了主意。
當然在宦海中起起伏伏的劉備並不會輕易亂了方寸。他略微思索,然後安慰劉琦道:
“如此一來,此事當另有玄機。不過請賢侄放心,為叔一定會為賢侄妥善處理好此事。”
此言一出,劉琦自是喜上眉梢,面上的愁容也舒展了一些,趕忙拱手答謝道:
“那就有勞叔父了。”
在旁人的角度看來,單從劉琦於危難之時來尋劉備問計便可知,他對劉備依賴之深可見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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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陽,大北門附近,一座酒館。
任如月仍在老地方會見被稱為“何校尉”的紅衣女子。兩人坐定之後,如月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