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
不夜莊的郊外出現了兩名男子。一位衣著灰色錦緞白鶴圖長衫,面色沉穩,長髮攏在了一起,長長的頭髮晃來晃去,像一條長尾巴,身上還揹著一把長劍。背後跟著的一位男子,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他嘻嘻笑笑地走了一路,也不嫌累,這兒會兒正愁沒樂子看。
餘戒身後的長尾巴很顯眼,時刻吸引著別人的注意力。此刻它就吸引到了餘罪的注意力。
餘罪伸手去抓那長尾巴,一抓一個準,捏在手裡玩著。餘戒生了一頭好頭髮,烏黑順滑,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餘罪突然想起,鄉間的一些說法,他們說頭髮生得好看的人,命好。
他們說的也對,餘戒一時間風光無限,身受大家愛戴,是莊主的心頭肉。
不像自己,棄子一個,還是當初老夫人心善,將他撿了回來,老夫人一走,自己也無依無靠,勉強在餘家劍莊混了個二少爺的稱呼。
餘罪一想到這裡,眼神暗淡了些,手裡攥緊的長尾巴也用了力往下扯。
“嘶。”前面傳來了一聲輕呼聲,是被疼的。餘罪幾乎是立馬就放開了手。
被害者餘戒並未說什麼,只是微微側過頭,看著後面的情況,看著罪魁禍首一臉無關的樣子,也沒生氣,只是說道“村子再走些路就到了,到時候就可以好好休息了。”
語氣極為清淡,甚至包含著一點縱容,似乎並沒有為扯頭髮的事感到不滿。
餘罪滿不在乎地撇過頭,踢了踢路邊的石子兒,吊兒郎當道“餘大少爺,對不起噢~”
沒有半分誠意,甚至帶了些挑釁。
“沒關係。”出乎意外,又在意外之中的回答。餘戒回過頭,繼續走著前面的路。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覺。
餘罪氣憤地使勁踹了一塊較大的石頭,提落在田野裡,瞬間跑出來幾隻雞,驚嚇得喔喔喔叫著跑往路邊。餘罪眼珠子滴溜溜轉,打起了壞主意。他直接撈起腳旁的一隻母雞,提在了手裡。
“大少爺累了不?整隻雞吃?”餘罪問道,許是閒得發慌,他又戳了戳餘戒的肩膀嗎,沒有回應。
母雞養的肥嘟嘟的,受了驚嚇,又喔喔喔地叫了起來,尖著嘴,就要往餘罪手上啄。
餘罪疼得手一縮,母雞立馬往路邊跑,餘罪一氣打不過來,施足了勁踢了一腳那隻母雞。母雞應聲而到,撲騰著翅膀抖了幾下,竟是死了過去。餘罪嘴裡不滿地低罵著。
餘戒這時候來轉過身來,走進餘罪身邊。餘罪一驚,警惕道“幹嘛?!”
“把手伸出來。”餘戒的聲音不容置疑,一股子的古板味道。
餘罪仍是嬉皮笑臉的,道,“怎麼?小莊主,要大義滅親?”,話完,餘戒身後的長尾巴跟隨著主人動作落在了肩上,一晃一晃的,餘罪沒忍住,又捏了一下。
餘戒不語,硬是將餘罪的手拉了過來,圓潤的拇指頭被啄了一個小口子,流了些血。他皺著眉,將自己袖口撕下一小塊布料,又拿出隨身攜帶的傷藥粉,抖了些在拇指上,又拿著布塊纏在手指上。
餘罪一直笑著看著餘戒包紮的樣子,道“小莊主,這麼認真啊?心疼了?”
餘戒包紮好了,轉過臉,斜看了餘罪一眼,眼神裡看不出來什麼,只像一潭靜水,毫無波瀾。餘罪有沒說話了,抽出自己的手就往前面走了。
餘戒回頭走了幾步,來到那隻母雞死去的地方,蹲下身,放了一小錠碎銀子。又跟著餘罪身後走了。
兩人的背影一高一低,相隨著,一個在前面,一個在後面,但又沒變,走在前頭的故意放慢了腳步,走在後面的,仍舊正常地走著。
如影隨形。
不夜莊雖位置偏僻,可景色卻是一等一的好,綠水環繞青山,林中鳥雀相鳴,嚶嚶成韻,水中魚蝦遊動,清澈見底。
兩人走了這麼長的路,餘罪也全當是出來散步旅遊了。這次出來是陪餘戒歷練的。
忽然,餘戒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似乎正在檢視著什麼。餘罪沒有出聲打擾,只是靠在樹上,嘴裡叼著一根野草。
“前面有人哭。”餘戒淡淡道。
兩人沒多說話,只是往前走著。
大約走了兩百多步,前方出現了一小座房屋,有些破爛,但勝在小巧幹淨,旁邊還栽了兩三株桃花,開得正旺。在小屋旁邊還圈了一個雞圈,一小隊毛茸茸的小雞仔跟著母雞後邊兒叫喚著。
而此刻屋子裡正傳來一陣接一陣的嚎哭聲,可見之悲傷。
“…進去看看?”餘戒愣了一下,觀察了一番情況,轉頭看著餘罪問道。
“呵,要去你去,什麼事都要管,婆婆媽媽的。”餘罪一出嘴便懟人,說的話從來就沒有好聽過,讓人生氣的很。
餘戒也沒在意,只是點點頭,道“好,那你就在外面等我。”話完,也不管餘罪在說什麼了,抬腳就往小房子裡進。
餘罪一愣,顯然沒想到餘戒這麼快就答應了,立馬黑了臉,一言不發地跟在餘戒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