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信行走時腰間鈴鐺清脆作響,剛回本陣,留守的一名軍吏就說:“將軍,君侯設宴,說將軍睡醒後可前往歡飲。”
左右不見羅瓊、龐林,就問:“今日我軍折損多少?”
“將軍,折損不及一成,輕重傷約佔兩成,傷員已遷往麥城休養。”
田信來到關羽所在的帷幕,帷幕足有裡外三層,外層是準備餐飲的軍士,中層是軍吏、荊蠻酋長,最裡面是中高階軍吏。
帷帳圍三缺一,缺口正對著盛大篝火。
廖化親自來迎,中層落座的軍吏見田信身後那杆方天戟,紛紛起身湊到兩側觀望,與田信相識的紛紛打招呼。
田信也都一一搖手,戰後遇到的每一個熟人,都是一份喜悅,跟著廖化進入帷幕內層。
這裡燈火通明,關羽與于禁端坐在主位,他身後立著前將軍、漢壽亭侯大纛、還有供奉起來的節、鉞,關羽右側是潘濬,右二是蠻王梅敷,右三是南鄉郡守郭睦;其左一是關平,左二空置,左三是房陵郡守鄧輔。
鈴鐺聲中,田信見左二空位後面坐著龐林、羅瓊,就坦然落座。
落座不久,關羽與梅敷聊完,扭頭笑問:“孝先,何不卸甲?”
“君侯,賊軍何處去了?”
“已逃奔油江口。”
關羽從身側几案取出一封帛書遞出:“孝先離間計奏效,見孫權兵敗,徐祚舉火燒船,所部三千餘將士正駐屯沱水口,已被控制。據徐祚上報,孫賁遇襲落水,不知生死。”
田信接住關平轉遞來的帛書,見徐祚信中言辭謙卑,問:“君侯,今日俘斬多少?”
離間計純屬意外之喜,本意只是銷燬那個可能露出馬腳的‘箭書’,不想孫賁配合,看也不看就丟火裡。
關平將一甕牛肉湯端放在田信面前,笑說:“俘斬一萬八千餘級,具體盈獲還要等天明後考證。來,孝先卸甲。”
田信這才起身,關平先將田信腰間的青紅二色鈴鐺腰帶解下,其後是束甲繩帶。
隨著晃盪一聲盔甲被關平丟在一側,在場諸人俱是驚詫,關羽左眼也睜大了許多。
盔甲下,田信本該蓬鬆的鮮紅錦袍冬衣此刻黏在一起,黑紅黑紅,死死貼在身上。
甲下衣袍已被血水浸透,如今乾涸凝固一團,蠻王梅敷眼神中流露出釋然、慶幸之色。
梅敷這時候站起來,親自去舀一爵溫熱米酒,雙手捧著到田信面前:“都說將軍驍勇,我這山野之人本不相信。現在一見,才知曹仁天人之上還有將軍這等神人。”
田信剛披一領錦袍落座,看著梅敷手裡端著的酒有些為難。
關羽笑說:“孝先勇冠三軍,奈何不飲酒,今日可願破例?”
這笑容,有點像蠱惑親戚家小孩兒抽一口煙,抿一口酒或吃一口檸檬的不靠譜長輩。
“君侯,末將非是不飲酒,只是覺得亂世中飲酒乃不仁之事。而兵戎兇險,飲酒又常誤事,這才禁絕酒類。”
關平這時候笑著幫腔:“只飲一爵不會誤事,孝先既是憐惜穀物,那就飲了這杯,明日我少吃一餐。”
田信抬眉看梅敷,梅敷正值壯年,面相儒雅無須,頭扎赤巾儼然漢豪強裝扮。
梅敷臉上的笑容更顯傾慕,田信只是一嘆,伸出雙手接住酒爵:“只此一爵,謝今日梅氏出兵義舉。”
說罷仰頭飲酒,溫熱甘甜的米酒入喉,體內暖意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