淝水之戰七天後,既漢章武元年七月十五中元節,亦夏曆八月二十日,星期一。
陸議從益州回荊州,來昭陽邑參加田信、虞翻舉辦的夏祭。
凡是家族譜系明確的季漢官吏,方便的本人來參加,不方便的派遣子侄前來。
本以為夏祭是一場隆重的祭典,這是引中原士族、荊湘士族關注的大事,劉備也很是關心。
沒想到兼任夏正,負責夏祭的虞翻卻組織人手發放工具,拉到新野縣增修鄧陂。
田信在集訓軍隊,給出的理由很簡單:“虞夏始於舜帝治水,故每年夏祭治水七日。此效先賢,利長遠之事,不可廢也。”
鄧陂看名字就知道跟新野鄧氏家族有關,還是一處水利工程。
這是湍水以東修築的阻水設施,湍水在此改流向南,這鄧氏陂年代久遠,太傅鄧禹故宅,與西華侯鄧晨故宅隔陂相望。
淯水以西是昭陽邑封邑,所以新野縣也被割了一刀,留在新野的鄧氏家族有的接受《三恪戶律》分戶後落戶昭陽邑,有的則遷往淯水以東。
自然地,鄧陂是屬於昭陽邑內的水利設施。
“鄧陂周邊皆膏腴良田呀!”
陸議挽著褲腿,登上鄧陂環顧四周,他手裡拄著鐵耜。
鄧陂以西有湍水,西北有涅水;鄧陂以東又有淯水,周圍土地平整,畝產能有‘十石’。
這個十石,是為了政績好看,故意改的大畝小石,算是大家看破不說破的典型,也就哄哄外行人。
返回昭陽邑已有近十天,他已經適應夏季涼爽的短褲。
約有七百餘人隨虞翻在這裡搬運土石、開挖淤泥,修葺加固鄧氏陂,並疏浚四周河渠。
陸議感嘆時,虞翻以扁擔挑土跟上來,倒了土,說:“正因膏腴,鄧氏宗族繁盛,英傑輩出。”
他略帶遺憾說:“可惜快則三年,夏侯將轉封關中。”
鄧氏如今正衰弱,這片基業正好可以奪來。
按著昭陽邑內施行的戶調糧稅法,生活在這裡的鄧氏族裔,依舊是一戶一年兩石糧稅。這點糧稅,對鄧氏族裔來說不算什麼。
生活若穩定兩三年,鄧氏族裔將迅速積累財富。
財富可以讓鄧氏子弟有更充足的時間去學習,去成長,獲得發展機會,進而回報族裡。
什麼都是虛的,鄧氏陂周圍的膏腴良田才是真的。
陸議體型魁梧、健壯,握著鐵耜平整土地也是一把好手,因虞翻故意吐露的訊息不時皺眉,疑惑:“夏侯真要轉封?”
“南陽乃天下通衢,如何能做夏侯封邑?”
虞翻口吻平靜回答,並無惋惜之意,田信都不心疼,大家也沒心疼的必要。
見陸議平整了土地,兩個人拿起石錐夯實這一層黃土,輪到陸議挑起扁擔,虞翻提著鐵耜歇息。
作為一起倒黴的鄉黨,現在又都頂著虞夏族裔的身份,彼此有太多共同話題和底線、追求。
陸議說:“南中不穩,諸葛孔明有意親征南中。此事宜早不宜遲,若是中原決戰大勝,或許還能再拖兩年。若決戰不順,我軍荊州兵馬要休養,益州之軍正好出兵南中,即為練兵,也為解決南中驕橫不法之豪族。”
“諸葛孔明有意使我率宗族出鎮南中,我慮南中險惡,故再三請辭。”
陸議拖家帶口二百多人,算上部曲足有三千多人,這麼強大一股力量坐鎮南中,足以威懾南中的豪強。
南中蠻夷始終沒什麼想法,蠻夷是真的很好治理。
最難應付的是紮根南中的漢豪強,這些傢伙沾染蠻性,又極為貪婪,幾乎見縫插針。
不給機會還好,給了機會肯定蹬鼻子上臉,得寸進尺。
又或者像現在這樣井水不犯河水,可這樣的話,就無法從南中地區徵發兵役、稅租,還要留一支規模不下的軍隊監督南中,預防南中豪強發動內部兼併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