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日間,林旦已經在這段下山之路上來來回回走了三次,但令他意外的是,自己再沒有路過那片詭異的空地時出現什麼異常,雖然不知緣由,不過林旦揣測,應該是如今自己的武藝已經到了神鬼莫測,仙佛難擋的層次,不敢再出現冒犯自己。
身旁的唐薈看著不停傻笑的林旦,好奇問道:“師傅,你怎麼了?”
林旦咳嗽了一聲,立刻收斂笑容,裝作一副嚴肅的樣子。自己這個師傅還是要在徒弟面前有威嚴才行。
不過當他使出蓄氣之法,探查周圍情況時,卻突然發現唐薈的氣息有些不對勁,聲勢雖然浩大,但內在空虛,空中樓閣,有一股外強中乾之意。
林旦關心地問道:“你還好吧?是不是沒有休息好?”
唐薈也熟通神行氣御經,當然知道林旦早晚能看出來自己身體上的毛病,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她不想讓林旦替她操心,於是她強裝鎮定地說道:“沒事的,也許是我馬上要步入冥府境了,正是新力未生,而舊力已竭之時,所以氣息有些虛弱。”
林旦點點頭,雖然唐薈境界提升比自己更快在他意料之中,畢竟有那道雲夢澤的氣運在。但他依舊是有點不甘心,哪有師傅比徒弟還弱的道理?
不過在他握住清徐劍柄後,也就放寬了心,趙清毓曾告訴過他,空有境界也無大用處,還是要落在實處,就像劍修醞釀劍意一樣,曾經就有一個境界不高,修為微不足道的劍修,蘊養了大半輩子的劍意,當所有人都以為他會碌碌無為一生時,他藏了大半輩子的利刃出鞘瞬間,天地倒轉,一劍搬山,一劍斷海,一劍開一十三州。天下土地本是一塊,卻硬生生被此人用劍分成大小十三州。
即便是看過不少江湖小說的林旦也從沒見過這個故事,但趙清毓惟妙惟肖的描述,讓林旦身臨其境,不得不信。也就是在這之後,林旦才能耐下性子腳踏實地地練劍,蘊養劍意,而沒有在提升境界上下工夫,甚至時不時壓低境界。
不過林旦此時卻覺得,要是能先把境界提上去,像唐薈一樣氣勢逼人也不錯,到時候再去練劍豈不是更快?為何總感覺師傅在騙我?思考良久後,林旦還是覺得信師傅的話,再怎麼說也是親師傅,沒理由害自己。
其實趙清毓本意只是讓林旦不要盲目追求境界的高低,並非讓他故意壓制境界的提升,林旦會錯了意,不過世間事皆是福禍相依,誰能說得清誰對誰錯?
這一次下山到武陵城的路,只花了不到半日的光陰。不用再照顧兩個孩子的腿腳,林旦走得十分輕鬆,唐薈的速度比他只快不慢。
荊州地處南方,較之北涼三州暖和不少,但因為山川河流的緣故,冷颼颼的風中還夾雜著一份潮溼,無孔不入,鑽進衣服裡,像點點針刺一般,觸控著每一寸肌膚。好在林旦和唐薈兩人都是十足的武夫,全身上下經過錘鍊後,早已能抵禦尋常寒冷。
進城後,街道上行人寥寥無幾,屈指可數。不過那些把持城門的軍士卻突然換了一批,不像先前那般閒散,而是一絲不苟地站在城門之前。
走在街上的唐薈突然開口說道:“師傅,你知道誰最怕冬天嗎?”
林旦想了片刻,“熊。它們冬天一直都在睡覺。”
唐薈笑著搖了搖頭,“是老人才對。”
林旦頗以為然地點點頭。
原本林旦來這武陵城只是想與何萬千交代兩個孩子已經安置妥當了,可還不等兩人去城中太守府,一頂四人小轎先一步擋住去路。
不用多想,除了何萬千還能是何人?
何萬千從轎子中走了出來,肥胖的身軀成了不小的累贅,還好轎子低矮,並未摔倒。
林旦雙眼微眯,為何他能知道我回了武陵城,心中揣測著,難不成他暗中派人跟蹤?可昨日自己在回去路上不停在用氣探查身後的情況,也未察覺到有人在跟隨。
“林公子,怎麼這麼快便去而復返,兩個孩子呢?”何萬千顫顫巍巍地問道。
“他們自然無事,我已經安排妥當了,倒是你,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的?”林旦直接坦蕩地問道。
何萬千這才反應過來,林旦是在懷疑自己,忙解釋道:“公子有所不知,現在正是特殊時期,城裡城外都安插有眼線,只要是往城中走的人,都會如數稟報給我。
並且如今這朝廷即將來犯的訊息已經在百姓中傳開來了,武陵城中人心惶惶,都縮在家中,你看這街上哪還有人敢亂晃悠。”
林旦見何萬千面色真誠不似作偽,也就相信了他,但其實最令他有恃無恐的還是師傅趙清毓的實力,若他真敢冒犯青白山半點,師傅自會教他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何萬千有些猶豫地向林旦問道:
“林公子這一趟怕不是要去江陵城?”
“正是。”
何萬千頓時大驚失色。
待片刻面色平靜後他才緩緩說道:“江陵城已經封城,禁止出入,林公子去了恐怕要撲空一場了,不如就下榻在武陵城中,每日飲酒作樂,等來年開春,戰事平息,塵埃落定後再去不遲。”
林旦疑惑道:“何大人此言,難道是江陵城必勝?”
何萬千嘆了口氣,該說這年輕人是真性情呢?還是傻愣呢?難道自己言辭中的勸阻之意還不夠明確?
他只好直言相勸道:“並非如此,我只是想讓林公子避開戰爭中心而已。沒必要非在風口浪尖時去江陵城。有訊息說,不日後朝廷大軍便會圍困住江陵城,就算城中有中堅力量能夠堅守,但若是朝廷用圍堵斷糧之法,那江陵城被拿下也只是遲早的事。公子,你現在實在是不必去。”
林旦皺著眉頭,他倒是沒想這麼多,說道:“可大人你不是說過,只要江陵城告破,那荊州的廣袤大地將被朝廷鐵騎踏平嗎?”
何萬千嘆息道:“話雖如此,但戰爭的格局豈是你我一人之力便可以左右的?真當打起來時,又有何人能獨善其身?能躲開一點算一點吧,只要我們投降,朝廷未必會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