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劉刑做了何等選擇,拋棄了哪一部分人性。
但當南安的身形倒映在劉刑眼眸之中時,兩行清淚從他臉頰滑過,悄無聲息地。
幾日的沉沉枯坐中,旁人不知,南安的身影始終浮現在劉刑心中,而後是劉草。他全然知道,這一段情是自己不得不斬去的,既是為了自己的寬廣大道,也是成全自己的親哥哥。
但劉刑心中卻是萬般不捨,即便他知道這只是他心中的夢魘,但仍是忍不住想多沉浸在其中多些時日。
為何僅僅是見了一面,便喜歡得不得了?而偏偏又是別人的心上人。劉刑何嘗沒自省過。
可當淚兒落下後,南安知了,劉刑也知了,唯獨對自家弟弟少個心眼的劉草不知為何。
但當淚兒落下之後,便是劉刑完全斬斷情愫之時。
以後他再不會遇見一個女孩,明眸皓齒,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如痴如醉,在日光下活潑可愛耀眼奪睛,在玄妙閣內燃燈夜讀像個漂亮書袋。
說起來,劉刑這些年都只敢稱呼她為南安大師,絲毫不敢像劉草那般親暱地喊她小安。
劉刑羨慕極了。
可這樣的機會以後再不會有了,他也不會再羨慕了。
青絲已了,人間無悔。
南安也放開了扶著劉刑的手,因為他此刻的氣勢格外充盈,已然不需要自己的相助。
一股來自雲夢大湖的真龍之氣纏繞在劉刑體外,不多時,直衝雲霄。
南安鬆了口氣說道:“恭喜!”
劉刑只是向南安拱手回禮,即便只是單相思,可最終兩人只得形同陌路,像是陌生人般疏遠。
不明就裡的劉草大聲笑道:“行呀老弟,你這破境動靜可不小,那死老頭應該也察覺到了,估計跑得更快了。”
劉刑臉上浮現出迷茫不解的神情,問道:“什麼死老頭,你怎麼傷得如此厲害?”
劉刑對先前外界所發生的一切毫無知覺。而他此時恰好破境,不是因為別人,正是因為偶然間聞到了南安身上的香氣,破開他心中的虛妄,像是狠狠扇了他一個巴掌,然後問道:“你是要真的看得見摸得著的我?還是繼續沉浸在幻想之中?”可當他睜眼後,已然是做出了他的抉擇。此刻他已對眼前這位白裙女子心中毫無波瀾。
劉草哦了一聲,說道:“也沒啥,就是朝廷那幫人趁你閉關之際,派遣了一個老不死來刺殺我倆。”
分明劉草身上傷勢頗深,可仍是裝作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不想讓弟弟擔心。
可如此拙劣的說辭如何騙得了劉刑。
“人間境嗎?”
“嗯。”
劉刑一臉不善地看向南安,疑心驟起。為何偏偏這時會有人間境來刺殺我倆,司州朝廷若是想刺殺,或早或晚都行,為何偏偏是在我破境之時?
不過他並未直接逼問南安,他不想讓劉草難堪。
此次劉刑閉關,只有劉草一人知道,並未向外走漏風聲,只是向下人們說是出城狩獵尋樂去了。
劉草見劉刑看著南安一臉不善的樣子,忙勸解道:“這次還是多虧了小安,否則我們兄弟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他怕劉刑會誤會南安,以為是她通風報信給朝廷。
劉刑不以為然,正想旁敲側擊一番時,突然震驚地呆住當場。
只見他僵硬地緩緩轉頭看向劉草。
“你身上的氣運怎麼不見了?”
還不等劉草回話。南安先一步將匕首料峭放在石桌上。
“氣運在這匕首之上,為了救他,我別無他法。”
水上清風過,自洽留漣漪。
得知真相的劉刑氣極難舒,隔空朝水中遞出一掌,塘中水頓時如詭雷般炸開,甚至越過假山,而後如下雨一般淅淅唰唰地打在水榭亭閣上,重落回水中。
對此劉草只是低埋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小孩。
南安看不下去喝了一聲:“你在這兒發脾氣有什麼用!若不是你遲遲不出境,你哥又怎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劉刑無言以對,他沒想到自己這人間境竟是拿劉草的前途來換的。他知道,自己此時只有繼續往前走,才算對得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