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鄭七的侍衛,在龍城錦祥宮多年,他從來沒有見過王子出手殺人,甚至連他執刀的樣子都很少見。在他和所有趙國民眾的印象中,王子整天帶在身上的那把劍,不過是個裝飾品罷了。
然而,此時此刻,他不再這麼認為。雖然身體已經多處受傷,但鄭七卻一點兒都不覺得畏懼和疼痛。他胸膛中的熱血在翻湧,只有一個念頭。
“就算是粉身碎骨,受萬刀之劫,也要讓王子安然無恙的脫身!”
與他共同作戰的楚江眠,自然猜不到他的心思。這樣的激烈搏殺,他的確是第一次。但好像並沒有什麼生疏感。比起劍來,長刀果然才是殺戮的利器。不過,今天的形勢非常不妙。三十六計還是走為上策啊!
一刀破開幾個甲士的圍攻,刀鋒順便劃過其中一人的大腿,在痛苦的慘叫聲中,終於瞅準了一個空隙。楚江眠不容分說,拉著揮刀亂砍亂殺的鄭七一條胳膊,縱身而走。
“截住他!別讓他跑了。”
帶著憤怒的呼喊聲從不遠處傳來。楚江眠百忙之中一眼略過,他清楚的看到了魏國那位跋扈王子南宮且的身影。而他旁邊的那個衣著華麗的年輕人,他卻並不認識。
既然是這些人想要殺自己,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對於像南宮且這樣的人來說,他如果肯輕易的罷手,那反而才讓人奇怪呢。
楚江眠剛才早已經看好了退路。就在他們走出的那片密林西北角處,就是亂石叢生的一處陡坡。距離這片廝殺場不過幾十丈的距離,只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退到那裡去,依靠著複雜的地形,也許很容易就可以擺脫這些訓練有素的魏國甲士。
只不過,不管是南宮且還是聶無雙,都絕對不會這麼容易就讓他逃脫的。看到楚江眠竟然能夠有能力跳出甲士們的圍攻絞殺,他們兩個人再也無法保持平靜。刀劍在手,大聲喝令著那些甲士,無論如何也要追上他們,絕對不能讓他們逃出這片地域。
耳邊呼呼風響,身後追殺如潮。灌木與荊棘密佈中,楚江眠從來都沒有跑的這麼快過,當然更沒有像現在這麼樣狼狽的經歷。與生命比起來,兩條腿被荊棘刮傷,又根本算不了什麼了。
如果不是要照顧受傷的鄭七,他本來可以跑得更快的。但現在不行,他不能拋下這個保護了自己千里行程的人而逃生。幸虧這些伏擊者的羽箭都射光了,否則就真的跑不掉了。
楚江眠暗自慶幸著。他並沒有去擔心江雪兒的安全,自從親眼見識到老季的本事後,他便對這個車伕身份的人抱有絕對的信心。所以他才會當機立斷,讓老季保護著江雪兒先走。只要沒有了這個後顧之憂,即便是伏擊者再厲害,那麼他相信自己只要見機行事,安全逃走還是有很大把握的。
距離不遠,轉眼即到。楚江眠心中一寬。因為他看到自己的判斷果然沒有錯,到了跟前才看的更加明白。這裡的地勢十分陡峭,巨石嶙峋擋住道路,都是數十丈高連成一片。狹窄處甚至中間僅僅只容一人可通行。
“小王爺……你快走!”
身後幾聲刀劍爭鳴。正要回頭招呼鄭七趕快先透過前面的石壁時,楚江眠耳邊早已經聽到他的大喊。然後,驀然掌中一空,鄭七掙脫開了他的手臂,揮刀急砍,逼退了緊追過來的十幾個甲士。然後用肩膀猛的撞了過來,楚江眠經受不住這股大力,身體後仰,手扶著狹窄的石壁不住後退,只覺手臂被岩石摩擦,火辣辣的疼。等到立住腳跟,卻發現已經穿過了剛才最狹窄的那段幾丈長通道。然後幾塊平坦的巨石盡頭,就是一條山谷。
一瞬間,楚江眠好像預感到了什麼,他顧不得再去觀察四周。急忙回頭大喊:“鄭七,趕快過來,這邊有退路。”
然而,在石壁通道那頭驟然而起的激烈廝殺聲中,他聽到的是鄭七蒼涼的大笑聲。
“小王爺,不要管我了!我堅持不了多久的……你趕快走啊!你們這幫殺才,來吧……爺爺跟你們拼了!哈哈哈!”
趙國侍衛鄭七,這個遍體鱗傷的魁梧漢子,用自己的身體牢牢堵住了這邊唯一可以透過的地方。面對著瘋狂撲上來的魏國甲士,一人一刀,鐵血逆戰!
刺目的陽光透過石壁縫隙,開始被大片的鮮血染紅,這些灼燒的色彩,好像才是它本來的顏色。楚江眠臉色蒼白,一刀砍在石壁上,卻沒有辦法趕過去相助。
而此刻比他還要憤怒的是南宮且。圍捕的獵物眼看已經無路可逃,卻沒想到忽然消失了蹤影。只有那個如同瘋虎一般的傢伙,擋住了他們所有人的追擊方向。沒有想到楚江眠如此狡猾,如果再耽擱片刻,說不定就真的會讓他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