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之濱的齊國,當秋色終於渲染大地的時候,泰嶽山下,臨淄城中,有一個年輕人在這裡語驚四座,開始播下改變時代思想的種子。
炎黃之胄,華夏傳承,大道之行,從來不會斷絕。自從盤古開天地以來,隨著社會的發展和人類認識的不斷提高,各類學說和思想流派也應運而生。如同璀璨夜空中的灼灼星辰,這其中湧現出的驚才絕豔之士,不計其數。而最有天賦者,更是自成一派,開宗名義,被世人通稱為諸子百家。
而在齊魯大地上蓬勃發展起來的十幾種學術思想當中,儒家學說無疑獨佔鰲頭,成為影響最大和追隨者最多的一個門派。尤其是這數十年來,它的影響日益深遠。在齊國和周圍的幾個諸侯當中,儒學之盛,在某種程度上甚至能影響到國家軍政大計的制定。相比起散佈於天下的其他諸子傳承者來說,儒學後人所受到的待遇和重視程度,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建造在臨淄城中的稷下學宮,彙集了齊國的各種精英人才。而這其中,儒學後人就佔了一大部分。他們的代表者名字叫做孟淵。
那一個陽光明媚的秋日午後,這位繼儒學大成者在稷下學宮寬敞的院落中,第一次見到了千里而來的趙王殿下。
兩鬢微白的孟淵眯起眼睛,看著跨過長階從容走來的那個身影,他的心底深處有著無法言說的驚詫。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年輕人呢?從傳說中那個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到一飛沖天叱詫風雲,他用了僅僅不到一年的時間。而這個連敗諸侯,手上沾滿了無數鮮血的人,在此刻的從容神色中,竟看不到一絲的崢嶸之氣。
“趙王遠來,可有所教?”
高人打招呼,自然與俗人不同。看著對方的高傲神態,楚江眠心中暗笑。他停下腳步,隨意的拱了拱手,淡然回答道。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小子是來學習的,夫子又何須多問呢?”
聽到他自稱“小子”,孟淵不禁掀起鬚髯,哈哈大笑。年輕的趙王既然把姿態放的這麼低,他都不好意思給對方一個下馬威了。
“趙王何必過於自謙,燕趙之地,雖稱多慷慨之士,但自然也少不了學識淵博者。龍城所在,足夠王之所學!”
“夫子這樣說就不對了。小子聽說過一句話,叫做學海無涯!所謂活到老學到老嘛。小子還年輕,想知道的事自然多多益善。”
楚江眠神色不變,好像一點兒都聽不出對方語氣中的拒絕意思。而孟淵身後的那些人,都在安靜的聽著這兩個人的初次交鋒,並無人插話。老夫子卻並不肯這樣就放過他,他眉毛一揚,盯著他的眼睛又說到。
“天地輪迴,世事無常……趙王可知現在什麼時候啦?”
安靜的院落中,有風掠過。楚江眠伸出手掌,托住了飄然而落的銀杏樹葉。秋日陽光之下,他的眼睛裡似乎有淡淡的光芒。
“一葉落而知天下秋。現在當然是秋天時節了。”
“呵呵!趙王來的有些不是時候啊。”
“夫子,此話怎講?”
“秋意摧百草,萬物究可哀!西風當起,刑主肅殺……你這個時候離開趙國,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孟淵突然轉換了語氣,他的眼眸深處藏著憂色。世人只知道他是研究學問的大儒,可又有幾個人會明白,他心中的志向是學以致用,一直想要找個最好的機會,真正去實現先聖所沒有達成的目標呢?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似乎讓他看到了希望。他相信他能夠聽懂自己話中的意思。
楚江眠看懂了,也聽懂了。他微微搖了搖頭,把手中的葉子舉起來,朝著陽光的方向,若有所思地低聲說道。
“我聽說過齊地有一句俗語,叫做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不知道這句話何解,夫子可否為我解釋一二呢?”
“趙王這是故意要考究我嗎?這麼簡單的問題……呵呵!當然是見仁見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如此說起來,倒是老夫多慮了。哈哈哈!”
孟淵又一次釋懷的笑了起來。他本來想要以這種形式提醒楚江眠,他輕身離開趙國後有可能面臨的危險。卻不料對方早就心中有數。這麼看起來,這個年輕人果然是胸有溝壑,深不可測啊!
雖然被楚江眠以“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這句話稍微奚落了一下,但孟淵卻一點兒也沒有感到生氣。他和身邊那幾個差不多年紀的博學之士互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臉上看到了滿意笑容。不過,他們並不準備這麼就此放過他。還沒等楚江眠再說什麼,有人在旁邊已經接著說道。